半树春(105)
他自私地希望徐修远这时可以留得再久一些,至少给他一个承诺,好让他在之后的时间里不用等得太寂寞、太心惊胆战。但是徐修远始终没有回头,他急匆匆地离开,背影消失在门后。
平秋慢慢坐上沙发,愣愣地出神,似乎仍然没有从一夜间的变故里抽出身来。
忽然听见门响,徐修远快步返回,甚至连鞋都没有换下,他直直走去平秋身前,几乎是将他拽起身,然后捧住他的脸,低头凶而快地咬住他的嘴唇,吻得平秋将近窒息,随即告诉他:“我会回来找你,这次我能找到,下次也可以。准备好你的一切,等着我。”
终于抓住他的衣服,平秋在他说完的瞬间又吻住他。他心急地勾着徐修远的舌头,口齿不清地说:“我等你,我等你,我会等你。”
再收到徐修远的电话是下午两点光景。机构内人满为患,平秋接起电话,匆匆跑去后门墙边,听他在电话那头简单复述徐向楠的病情:夜里两车追尾,她的右腿卡进驾驶座,导致轻微骨折,失血过多,外加脑震荡,其余倒都是外伤。
平秋听闻猛松口气,安慰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你在上班?”徐修远问。
“嗯,还有些工作没有交接完,总要处理的。”
“今天不是晚班吧,你晚上回家……”
话说一半,徐修远声音渐远,平秋正疑问,就听对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你在和谁打电话?”
是徐瑞阳。
挂断电话,徐修远转过身。
徐瑞阳满身风尘仆仆,领带歪斜,外套还挽在臂间,显然是忙碌了一整夜,没有时间休息。他皱着眉头,看向靠在墙边,不知道在和谁通话的弟弟,重复问道:“谁的电话?”
“和你有关吗?”徐修远走近,“你未免管得太宽了。”
看徐修远几天不见,脾气似乎又见长,徐瑞阳最看不得他这副态度,于是一把钳住他肩膀,却被徐修远迅速抬起的胳膊一挡,胳膊相撞,徐瑞阳感到一阵轻微的麻意。
他大胆猜道:“你谈恋爱了?”
徐修远直盯着他,忽然笑了笑:“你猜。”
“我不管你谈的是男的还是女的,进去这道门,你还是做你以前那副样子,能装多乖装多乖,我没心情帮你挡第二次。”说完,徐瑞阳按下门把手。
“我早就说过,我和你不一样,”徐修远仿佛意有所指,“我一直都很清楚我要的是什麽,所以我能得到你得不到的,永远都是。”
听闻,徐瑞阳转过头,仿佛睨着他,冷笑一声说:“最好是这样。”
作者有话说:
还没有到虐的阶段,目前两位依然在很努力地谈恋爱(x
第二十二章
后来的几天,平秋真正体验到什麽是度日如年。
因为清楚徐修远家里的情况,他本身对徐向楠夫妇也依然抱有惧怕心理,是以他不敢随意联系徐修远,通常都是徐修远从医院那边抽了身,有空时主动联系他。而他们谈论的内容,有时是平秋听徐修远短暂地解释母亲病情,有时是徐修远听平秋聊聊工作这边的困难。
幸运的是平秋的同事都友善,工作交接很顺利,就等着时间一到,他功成身退。唯一有些棘手的是出租房的问题,房东不大愿意通融,加上另一处租房也没有解决,叫平秋感到些许头疼。
徐修远则说不用他操心租房,到时他会安排平秋住他朋友在北京的出租公寓,离他学校很近,他和他朋友已经提前说定,只用平秋人去就好。平秋嗯嗯啊啊地答应,其实心里多少有些别扭,他嘲笑自己身为徐修远兄长兼男友,难得大胆一次冲破当下枯燥的生活,看似冲劲十足,到头来还是要徐修远为他打点好一切。
至于徐修远这边,也远没有那样轻松。原本按照徐修远的说法,他预备在家待到八月中下旬,如果顺利,他会先去平秋那里,两人到时一道出发北上。但从他的只言片语当中,平秋猜测,他遇上了障碍,大概是父母对他自作主张的一切感到极其不满。
事实上也差不离。徐修远这趟回家,表面上是毕业旅行被打断,实际人人心知肚明:他这是偷跑被硬招回来了。
父母当然勃然大怒,尤其徐向楠,说他大半个暑假见不着人影,高考志愿这麽重要的决定全凭他意见,他眼里还有父母没有,如果没有,他何必这时候还要虚情假意地回来伺候,翅膀硬了往外飞,飞得再远也无所谓,再返回就是丢人现眼。
徐向楠幼时家境贫寒,父母农民出身,底下还有三个嗷嗷待哺的小弟小妹,因此她早早辍学,在县城的工厂车间做女工。后来认识方海昌,小夫妻过了好一段苦日子,背过洋灰袋子,摆过水果摊,后来借钱租店卖化肥,再后来开办私人制衣厂,手头才渐渐有些积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