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过度氧化(41)

作者:氧化炉 阅读记录

诺布刚吸了一口,便开始咳嗽。他的眼泪被辣出来,这烟太醇太劲,习惯抽香烟的人还真不能适应。巴尔哈却要他把这一杆抽完。

到最后剩一截烟屁股,诺布才把它给丢了。他抹了一把眼睛,一手的泪水。

“新疆男人怎么能不会抽莫合烟。”巴尔哈不甚满意。

“太冲了。”诺布说话带点鼻音,“怪不得经常看你们围在一堆抽烟,这抽习惯了很难戒掉吧。”

“抽了三十多年。”巴尔哈说着也给自己卷了一根。诺布直觉他要开始说正事了。

果然,巴尔哈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提议道:“找媳妇的事不能再拖了。”

“……”果然,对于生活在宽广到有些寂寥的草原中的朴实人们,结婚生子仍然是一件传统而隆重的事。

嫂嫂这几天也在探他的口风,打听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他该怎么向两个如同他父母的人解释,他现在根本不想结婚,他认为三十岁了也不迟。况且经过沈炜宁那么一闹,他大概对异性提不起什么别的想法,难不成让他去祸害一个无辜的人吗?

“我想多陪你们几年。”这是诺布的标准回答。

“跟我们有啥子关系嘛!你这次别想糊弄我。”巴尔哈从鼻子哼出一口气,像愤怒的公牛。

诺布无言以对。巴尔哈瞅见他的表情,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他感觉诺布有自己的想法,却是会错了意。“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巴尔哈问,“你在外面认识的。”

“……啊?”诺布一愣,立刻改变了语调,“啊!”

他胡诌着,“对,她说她会等我。所以,我不能急着结婚啊。”

这下该巴尔哈为难了,食指指着诺布,哆嗦半天,却没骂出一句。“那你让她等多久?”

这谎撒着撒着就具体起来,诺布突然想起一个人。“唔……我让他永远别来找我。”

“!”

巴尔哈气得心梗。

他能怎么办,现在再逼诺布结婚也太不厚道了。他瞪诺布一眼,赶着羊群继续前进,那背影表示,他不愿再和这小子说话。

诺布舒口气,好歹是蒙混过去。

不过许久没想起的沈炜宁,又无孔不入钻进他的识海里。

也不知道沈炜宁是不是找了新的情人,他的弟弟结婚了,这个哥哥再拖着也不合适。兴许沈炜宁也会带着别人去雪山,教别人学舞。然后他还是板着那副没表情的脸,又冷又硬,像被土层掩埋了许多年,未曾呼吸过氧气,未曾被氧化的石头。

诺布想到这个奇怪的比喻,笑了起来。

巴尔哈在前面走得飞快,羊也不知这主人为何突然生气,也只顾闷头前进。这一片只剩他一人。

他被包裹在纯净的自由里,于是可以思绪乱飞。他不知那个人身在何方,今晚是否有人在身旁陪伴。诺布昨天听到收音机里说,说最近几天可能会有流星雨。能不能看到另说,但他已经知道许什么愿了。

他真诚地默念:希望我们都有快乐人生。

第24章 我的

时间一天一天地溜走,很快从初入草原的寒春,到达夏天。他们赶着羊群牛马迁徙千里,来到宜居的夏牧场。秋天到来,寒冬将至。于是又重复着搬家,迁徙,定居的生活,一路南下,到达冬牧场。牧草枯了又生,羊羔在羊妈妈的肚子里安稳降生,只待产羔季节便坠地。

这样的日子说是单调,不如说是自然规律。

诺布的头发又该剪了,婶婶说未来几天会有一辆班车路过这里,让诺布去县城理理发,再帮忙把她放假的女儿接回来。

诺布起了个大早,去县城是一项大事——在这日复一日的放羊生活中,确实是大事。他将已经长到肩膀的头发扎起来,随便抓了个小揪。巴尔哈翻出一件自己的新毛衣给诺布,诺布想推拒,巴尔哈背着手就离开,一句话也没和他说。

诺布沉默着换上自己的衣服,把新毛衣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回去。

巴尔哈以为诺布吊着一个女孩子的心,却迟迟不给她承诺。为了规避掉一些麻烦,诺布默认了这样的罪名。被误会的滋味真的很糟糕,可他无法为自己辩解。家中气氛越发压抑,婶婶又是话少的人,一旦诺布不说话了,恐怖的寂静便会笼罩在此,如影随形。

“诺布,今天你就在家吧,别出去赶小牛了。万一今天就来车来呢。”嫂嫂看出了诺布的低落,上前同他讲话。

“好,我帮你收拾家里。”诺布挽起袖子,把早餐过后略显凌乱的桌子收拾干净,又在水缸中舀了一盆水,寒春的水刺骨地凉,不锈钢碗抓在手上也感觉冰得没知觉。诺布没洗几个碗就双手麻木,骨头上都仿佛结了冰渣。可是他在想其他事,借着碗筷碰撞发出的声音,他说:“嫂嫂,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很坏,很糟糕?”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