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而霍染因睁开眼。
他看见手机上的短信,纪询刚刚将在爷爷奶奶那里得到的消息简略发来:
“确定爷爷曾在福省生活过一段不短的时间,之后去了香江,换成香江户籍;爷爷可能认识胡坤。”
没有线索,只有几段结论。
以及后续的交代。
“今天晚些我开车去福省。”
开车。
不是上高铁吗?
开始确实更为机动便捷……也更加隐蔽不易追踪。
霍染因看了一会,自床上坐起来,随意拢了睡袍,来到窗户前。
精神苏醒了,身体还没有。
它像是停留在昨天,一阵酸,一阵涩,过电的麻痹,长久地停留在皮肤上,像是纪询之间接触他皮肤时候带起的阵阵火花,缠绵不肯离去。
他倚着窗户,敲了条消息过去:“注意安全,随时联络。”
纪询:“嗯。”
霍染因的手指划过这行回答,划到电话上。
他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
等待的通讯音过,对方接起来。
“……你还在国内吗?如果在的话,有件事要拜托你。”霍染因听着电话那头的回答,接着说,“福省。拜托你去福省查一些事情。”
“嗯,你上回见的朋友也去了。我希望你不要让他发现你也在。”
霍染因眼前浮现昨夜纪询的脸。
人的长相并不是一成不变的,纪询晃动酒杯,冰凌凌的光也在他脸上晃,那时候纪询的脸已发生细微的变化,变得陌生,变得遥远。
昨夜的冰似乎也进入霍染因的眼。
他淡淡说:
“我不完全信任他。”
“谢谢,又欠你一次,喻慈生。”
第二三零章 信。
从爷爷奶奶家里出来之后,纪询先往医院去。
这趟拜访,除了肯定他之前的一些猜测之外,还带给他一个全新的疑问,这也是驱使他来医院的根本原因:
既然奶奶从来没有去过福省,那么为什么爷爷会有张抱着婴儿在福省码头拍照的照片?男性单独带小婴儿出门旅游的概率极低,如果做正事,为什么要带婴儿?如果去旅游,为什么不带妻子?
这是疑点之一;还有疑点之二。
从过去到现在的种种迹象表明爷爷非常宝贝这个小镜子,但奶奶却未见得同样宝贝。
银壳子上有明显的变形和划痕,划痕里还藏着黑色泥迹,看纹路,是女鞋鞋底踩踏出来的印子,且不止一道,有多道。一次踩到能说意外,多次踩到呢?至少证明奶奶不喜欢镜子和镜中照片。
这些疑点结合起来,指出一个可能:
镜子中年轻爷爷抱着的孩子,并非奶奶的孩子。
至于是否有可能是爷爷亲戚朋友的孩子,从爷爷的种种表现来看,不像。
或许这就是爷爷和奶奶结婚之前,同别人生下的孩子。
再往下推,爷爷对父亲隐隐约约的冷淡,对他与纪语公式化的客套;与爷爷相反的是奶奶,奶奶有藏在心中但总在不其然间流露出的关爱。
相片里的孩子不是奶奶的孩子,所以奶奶对镜子漠然无视;相应的,爷爷对他们流于客套,是否是因为……爸爸不是爷爷的孩子?
他挂了号,见了医生,将早已准备好的爷爷的头发与自己的头发交过去。
亲缘鉴定不复杂。
只要等待一天,他就能知道自己和爷爷有没有亲缘,父亲到底是不是爷爷的孩子。
从医院出来,纪询没有停留。
他很快租了车,驱车离开宁市。但并非前往福省,在前往福省之前,他要先去另一个地方。
灰色的车子再度行驶上鹃山,绕过鹃山九曲十八弯的道路,走进那条依然没有监控的小路,再沿着小路,一路行驶到能够遥遥看见村子,而村子中的人看不见他的位置。
而后,纪询在车中耐心等待。
等待太阳落下,夜幕降临。
漆黑的夜晚,永远是酝酿罪恶的最佳时机。
*
重新进入村落的第一站,是放置在废弃工厂外的垃圾桶。
黄线还在,但警察已经带着所有有价值的物证撤走。纪询顺利来到目的地,打亮手电,沿着垃圾箱的四周认认真真照了一圈。
垃圾箱的四周是水泥地,水泥地上很“干净”。
只有落叶,灰尘,沙子,没有任何垃圾的污渍印子。
与布满近期黏腻的垃圾桶内部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点在当日发现这个废弃工厂的时候,纪询就发现了,只是没有把这个细枝末节对霍染因袁越提起。
如今重返旧地,再次看着干净的地面,他想:
如果真的有一批人隐蔽地生活在这里,在这里丢下垃圾,为什么一点垃圾落在垃圾桶外地面的痕迹都没有?难道呆在这废弃工厂里的每个人,都特别注意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