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费医生的眼神收得那样的快,席雨眠觉得不过就是自己的错觉。也许是因为第三住院区门口的光线太过模糊,他才会误解得出了本来不属于费医生的眼神。
尽管有网络,尽管人类的感知觉似乎已经拓展到了神的领域,可是来自于本体自身的感觉,以及无法明说的非理性部分,现代科技可以操纵,却无法说明原因。
席雨眠忽然想起费医生刚才说的林驿桥获得诺贝尔奖的“神经系统信号编译技术”是什么意思了。
林驿桥做的这个技术是个很了不得的东西,现在全人类都在用的脑内芯片和神经系统网络,好像就是基于他的研究基础衍生出的一个旁支应用。
席雨眠忍不住打开了网络搜寻了一番,网络马上把林驿桥的科研成果推送给了他。
果然如此,林驿桥获得诺贝尔奖的研究成果就是把人类神经系统的信号进行翻译以及数据转化。
推送给他的那篇报道说,林驿桥的研究,把人类的生命形式从有机的形式转化成了无机的形式,改变了生命存在的状态,即便称之为“神”或者“造物主”,他也是当得起这个称谓的。
去病房有几分钟时间,席雨眠的神经系统网络已经接收了海量的关于林驿桥研究的应用举例。他做的这个研究不单单促成了颅内芯片、神经系统网络的应用,而且目前已经成功治愈了很多先天性神经系统发育异常、老年性神经系统疾病以及精神性的疾病。比如在五六十年前仍需要花费大量时间精力康复的儿童自闭症、儿童瓦解性精神障碍、智力障碍,几乎很难治疗、只能延缓的早老性痴呆、震颤麻痹,需要长期靠药物控制的抑郁症、双相情感障碍、精神分裂症等等。
在半个多世纪以前,人类对神经系统疾病的治疗方法非常有限。大脑用电信号和化学信号相互转化的方式控制感知觉和运动——神经细胞以生物电的形式来编码信息,利用控制神经递质的释放,对周围的细胞传递信息。神经系统的很多疾病,总归来说是信号传递的问题。要么合成不了信号,要么合成减少,要么合成太多。医学界以往对于这类疾病的处理,多数是通过化学的方法,要么将缺乏的化学信号吃进去,要么用阻断剂将过多的信号阻断。然而这种治疗方法并不够精准,毕竟药物不可能只作用在人们希望它起作用的那个地方。更何况,对于某些发育性的问题,药物几乎是完全无效的。
在差不多一个世纪以前,心脏的活动控制问题已经被解决。人类发明了心脏起搏器,解决了心脏电传导异常的问题。可能正是因为这个思路,林驿桥的研究就是把大脑的电信号翻译出来,转化成计算机语言。这个研究的重要性在于,一旦大脑的信号可被完全解读,那么人类就可以在人体之外去编辑和修正错误的信号,再想办法将正确的信号回传进大脑当中,对它进行操控和调整。
这项研究的前半部分在三十年前就已经完成了,林驿桥的团队当时做到了可以将一个人大脑的部分信息或者全部翻译并记录到计算机上,包括他大脑所有存储的知识和技能、他的记忆、他的情感、他作出任何简单和复杂指令的神经信号发送模式。但是,从人体复制的大脑信息如何用于修复人脑,这又经历了二十几年的研究。
至于外接的颅内芯片以及神经系统网络,则是二十多年前一些私人公司的团队通过他的第一个研究进一步开发的产品,本质上只是信息传播方式的改进罢了。
林驿桥第二个研究正是以“信号回传”和“修复”为目标的。他的研究在七年前成功之后,很多神经系统疾病的患者通过将编辑过“修复过”的局部大脑信号重载回自身的大脑以后,得到了痊愈。但与此同时,黑市上也逐渐出现了这个技术许多违反伦理的使用方法。
席雨眠读取网络上的信息到这里为止,他已经跟着费医生到达了第三住院区三楼的手术室门口。
费医生用指纹打开了手术室的更衣室,对席雨眠说:“你也进来吧。注意这里不能开启网络。”
他们换好了参观服、口罩和帽子之后,就进到了手术室里面。
手术室里的走廊上没有人,每个手术间的房门都是紧闭的,费医生走到了第六手术室门口,使用了DNA识别系统打开了手术室的门。
手术室里人很多,几乎没人注意到他们进来。他们在进行的是开腹的手术,从席雨眠的角度可以看到患者腹部已经被打开,助手在用吸引器吸着涌出来的血。
患者同时在输血和补液,但是看上去腹部的出血量很大,吸引器持续地能吸出暗红色的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