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夏(11)
“……刚刚家长打来电话,一大早的车祸……”
“……听说是辆货车……”
“运气这么不好……”
“谁说不是呢……”
许赐停住脚步,“车祸?”
7班的语文老师是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大叔,他见许赐看过来,没有计较许赐的突然插话,而是捧着保温杯点点头:“你们班上的人还不知道吧,在说时望,就是今早的事。”
17:53:33
十、医院
市医院。
时望一条腿被架起来,右手臂缠着绷带吊在脖子上,整个人以一种“隔壁家二大爷”的姿势躺在床上,再一次申明道:“我要出院。”
一旁坐在电脑前处理电子邮件的解助理抽空看了他一眼,说:“不行。”
时望强调:“我要上学。”
算起来时望已经不屈不挠地闹腾了半个多小时,就为了要上学,解助理对他突然对学习爆发出这么大的热情感到匪夷所思:“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非得去学校?”
问话一出口,时望不吭声了。
这时门边有护士叫病人的随行家属,解助理合上笔记本电脑,跟时望打了个招呼,跟着护士走出去。
时望烦躁地揉了把头发。
过了一会儿,解助理拿着份病例单走进来,对时望说:“我跟医生沟通过了,留院观察是必须的,后面还有几项检查,你就在这里住上两天,等没问题了再走。”
经过解助理出去的这一会儿,时望暂时转变策略,没再闹腾,而是不情不愿地回:“知道了。”
解助理说:“那我先走了,有事打我电话。”
时望靠在床头,百无聊赖地应了声。
眼见解助理关上门,时望在心里数完五个数,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三下五除二拆了腿上脖子上的绷带,下地后蹑手蹑脚来到门前。
他贴在门边听了半分钟,确定外面没有什么动静,于是一把将病房门拉开。
下一刻,时望与门外护工打扮的人四目相对。
护工的笑容无比礼貌且亲切,体贴地问:“您是不是不方便上厕所?需要我帮忙吗?”
“……”时望僵着一张脸拒绝道:“不了,很方便。”
说完,时望利落关上门。
怪不得解助理这么轻易就走了,原来留了后招。
他彻底没了辙,重新坐回床边。
就着这个姿势发了会儿呆,时望依旧没想出办法,只能转头看向柜子上摆着的那瓶牛奶。
玻璃瓶易碎,但时望落地的时候下意识护住了背包,所以这瓶牛奶拿出来还是完好的。
他确实是在去学校路上出的车祸。
当时马路上空荡荡的,天还没亮,货车司机酒后驾驶,本来开得好好的,突然莫名其妙朝时望怼过来。他的反应够快,立马就蹬着自行车拐向一边,因为牵到后背的伤,动作慢了半拍,结果还是被车尾别了一下。
本来不是多严重的事,却把路过的环卫员吓得够呛,120当即赶过来把他送去医院,从头到脚一整套的CT和X光检查做完,半个上午就过去了。
检查出的结果也挺好,因为躲得及时,没撞成个什么骨裂骨折内脏出血,只造成一些软组织挫伤,是收拾收拾就能直接出院的程度。
然而听说时望出了车祸,时迁这下坐不住了,给时望打了一个长达十分钟的越洋电话,勒令时望好好待在医院,配合后续观察,还联合解助理镇压了他可能会有的挣扎。
“完了,这下完蛋了……”时望躺倒在病床上,头毛乱翘,盯着天花板喃喃道。
坚持了快半个月的计划就这么被破坏,他都不敢去想许赐没看到牛奶、又得知自己没来学校时的表情。
许赐那么聪明,会猜到什么吗?
还是……压根不会往那方面联想?
关于喜欢许赐这件事,时望心里矛盾得很。
他既害怕许赐知道,又不愿意许赐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时望不止一次见过许赐拒绝别人,用那种平静礼貌的、极有分寸感的语气,说一些尽量温和却仍然避免不了令人伤心的话语。
有的时候,时望做梦梦见许赐用那样的语气对自己说着同样的话,会硬生生给吓醒。
他不觉得被许赐拒绝是一件多么难以承受的事情,因为他喜欢许赐,所以这是他交付给许赐的权利,他最开始就清楚并很好地接受了这一点。
但他受不了的是许赐的疏远。万一许赐发现了,许赐拒绝了他,许赐开始避免和他的接触。
这当然无可厚非,或者说是理所当然的结局,可是时望受不了。
经过昨天,他和许赐的关系终于拉近了一点,不再只是以前限于点头之交的普通同学,他能感觉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