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洁(8)
陈束在做什么?
他在睡觉吗?他为什么不回家,他也没有家可以回吗?
第4章 10-11
10
陈束没想到大晚上会有人来敲他家的门。
他正抱着毛毯坐在沙发上看春节联欢晚会,春晚里热热闹闹,正是一出歌舞节目,华彩纷呈。
拍门声响起的时候,他本想不理,可对方锲而不舍,拍了一声又一声。陈束不耐烦地趿着拖鞋走了过去,一拉开门,就看见江小乐抬着手,还想再敲的样子。
二人对视一眼,江小乐喃喃地叫了声:“陈束。”
陈束鼻尖动了动,闻着了对方身上的酒味,脸色更难看,“喝酒了?”
江小乐反应迟缓,嗯了声,还点了点头。
陈束二话不说,直接甩上了门,暴躁地骂道:“滚蛋,撒酒疯别跑老子面前撒!”
江小乐的声音在门外传了过来,他说:“我不是撒酒疯。”
“陈束,”江小乐又在敲门。
陈束盯着那门看了一会儿,踢开拖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看他的春晚。
歌舞已经结束了,上演的是一出小品,台上台下一片欢乐。陈束面无表情地看着,门外江小乐敲了一会儿,停了,慢慢又安静了下来。
电视里,喧喧嚷嚷地在说着团圆,贺着新年好,仿佛当真新年就是新的人生篇章,灿烂美好。
陈束靠着沙发,看了好一会儿,却怎么都觉得没劲儿,他看了门一眼,又看了一眼,最后还是烦躁地拍了一下沙发,抓了把糖就朝外走去。
陈束想,大过年的,要是那小子真喝醉了,冻死在自家门口,多晦气。要是没喝醉,给他一把糖打发了,当积福攒个好彩头了。
陈束打开门,江小乐还真没走,蹲坐在上楼的楼梯上,靠着扶手,像极了路边的流浪小野狗。
他一开门,江小乐就抬起了头,喝了酒,一张脸都是红的,却还是直勾勾地盯着陈束。
陈束看着江小乐,啧了声,索性靠在门边,一扬手,带着几分玩味和恶意,投喂似的抛出了几颗奶糖。江小乐接住了,看着掌心的奶糖,迟钝地眨了眨眼睛,叫了声“陈束。”
陈束轻哼了一声。
江小乐攥着奶糖,没吃。
陈束说:“不吃?”
江小乐道:“吃。”
说完,剥了一颗塞嘴里,舌尖唇齿都是甜腻的奶味儿。
陈束笑盈盈地问他,“好吃吗?”
江小乐眼睫毛颤了颤,看着陈束,竟罕见的有几分不好意思,抿着嘴不吭声。
陈束说:“喝了多少,醉成这样儿?”
江小乐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一罐——”顿了顿,又伸出两根手指头,“两罐啤酒。”
陈束顿时就笑了,肩膀都在颤,“哈哈哈,两罐啤酒就给你喝成这样,你可真成。”
江小乐看着他乐不可支的样子,舌尖卷着糖粒,只觉那股子甜味儿蔓延开来,手指尖儿似乎都蘸了糖浆,黏糊糊的,动弹不得。
陈束笑完了,看着江小乐,抱着胳膊说:“大晚上的,找我干嘛?”
江小乐喝了酒,反应慢,回话也回得格外认真,他说:“陈束,过年好。”
陈束神色一顿,说:“就为了给我说这个?”
江小乐点了点头,又摇头,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大晚上还要来找陈束。他和周良几个人吃火锅,喝酒,临到后来都喝多了,不知谁突然说了声想家了,周良骂道,想个屁。
可不过片刻,就传出了隐忍的呜咽声,那种小兽似的啜泣仿佛会传染,没有人再说话,只有断断续续的呜咽声越来越大,变成了嚎啕大哭。
窗外陡然炸开绚烂的烟花,烂尾楼里的灯都是随便拉的,昏昏暗暗不够明亮,北风吹入窗,刮得灯也晃了几晃。
江小乐看着他们,他没有家可以想,可待在那儿待得他难受,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站在了陈束楼下。
陈束脸上的笑意收敛得一干二净,说:“好什么,你他妈大过年的扰老子清净,老子怎么好?”
他点炸了的炮仗一般,咄咄逼人。
江小乐怔了怔,垂下眼睛,沉默不言。
陈束冷笑道:“再说了,老子好不好,要你一个小乞丐问?”
江小乐局促不安地攥紧手中的奶糖,他站起身,要走,就听陈束冷冷道:“别想着拿句好就想老子不收你钱。”
江小乐迟疑了一瞬,一只脚已经迈下了楼梯,脸上火辣辣的,那点自尊心绕是在醉酒里也被戳疼了。
陈束骂了声,抓着他的手臂,说:“喝成这样儿,又让老子陪你冻了这么久,还想走哪儿去,摔死了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别想给我添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