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种(15)
祝南疆往他身上搜了一阵,搜出个印着“江南印书馆“的信封,里面是空的。
江南印书馆……
祝南疆脑中忽然出现了三德里沿巷和江南印刷厂的大门。
迟疑片刻他屏退手下,给男人做了简单的包扎,又用温茶水喂了两片消炎药。
两个钟头后男人挣扎着转醒,看见坐在床头的少年露出惊疑之色:“你是……?“
“温长岭还好吗?”
“你是温先生的朋友?”
“是,很久没见了。”
祝南疆抱着侥幸之心问出这个名字,没想到立刻就得到了回答。
他忽然间无法呼吸了。心脏就像一条被按到底的弹簧,随时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可他要强行把它咽下去。
温长岭是他的光,也是他的痛,是他不堪回首的童年的终结。
他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这种关系,又不愿被旁人看出自己的心虚,纵使有万千波澜也只能漫不经心地回一句:“是,很久不见了。“
男人看见祝南疆的反应,相信他和温长岭确有交情,神色一变忽然抓住他的手:“没时间了……小兄弟,劳你替我传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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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在随身带的信封背面写了两行字,让祝南疆带着去宝山路北端的一座废弃印刷厂交给一个朱孝安的人。
祝南疆看了眼信封上的内容,没再多问。
他大概猜到对方是什么人,但并没有兴趣去了解他们在做什么。
要不是这枚信封,他或许会把男人扔回到街上或是给个痛快。干他们这行的什么都好掺和一脚,就是不能多管闲事。
祝南疆没有看男人留给他的地址,光凭记忆就找到了江南印刷厂的旧址。一切都还是老样子,途径三德里他甚至看到了那道青石台阶,不过台阶后的房子里早已住了人家。
在厂子底楼,他找到了那个叫朱孝安的人。同他一起的还有七八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看到信后大惊失色:“石岐山怎么了!?“
祝南疆随口说是拿钱办事,并不认识什么石岐山。
眼见几人要从印刷厂撤离,他情急之下拉住其中一个:“温长岭人在哪里?“
“温先生今天……”
一女子刚要答话,朱孝安突然拦住了她:“你不知道石岐山,怎么会认识温长岭?“
祝南疆心中咯噔一下,还想再扯个慌追问两句,对方却似乎没有耐心同自己纠缠,招呼众人急急忙忙从后门撤了出去。
现在不是疑心的时候。
石岐山在信封上叫他们尽快转移开会地点,捕房已收到情报,连夜缉查闸北一带的工会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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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南疆回到住处的时候那叫石歧山的人已经不见了,问手下没人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祝南疆没把他放在心上,只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回忆方才在印刷厂看到的那几个人。
“温长岭今天……“
他原本也应该出现在那里吗?
他们接下来会去见他吗?
大概是的,他们都是朋友。
何励人死后他偷偷摸摸回过几次宝山路,起先还偶尔能看到温成儒露面,然而不知从何时起那扇漆木门再也没有打开过。
隔壁那母子家也没了动静,听人说是母亲得急病突然过世,小孩不知去了哪里。
那弄堂逐渐萧索下来,三德里对他而言失去了意义。
不是没想过去厂子里找温长岭。一来他没有勇气再面对温成儒,二来两年后印刷厂突然从宝山路迁离,新厂听说在宝兴路上,他借口寻人进去过一次,老板却是个面生的中年男人。
再后来他认了“大哥“,背了人命,干起了“不入流的勾当“。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好像成了当初最厌恶的那种人。但时间久了他想通了,一切都没有错,一切都理所当然。
不是谁都生下来是个人。在他是条狗的时候人对他抽鞭子,现在他成了人,狗也得乖乖舔他的脚。
命运似乎在某些地方出了差错,他最初想要的并不是这些,他要的不过是几句好话和一块糖。
温长岭给了他糖,还给了他别的东西,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如今若是再见,他还愿意陪他坐下来讲话吗?
他好像离哥哥越来越远了。
作者有话说:
| ᴥ•́ )✧你们猜大哥的大哥的大哥是谁2333下一章有熟面孔出现
第11章 大哥
祝南疆怀着心事睡了一宿,第二天一早却被撞门声惊醒。摸了刀翻身下床,见是丁老大带着五六个手下冲了进来。
丁老大就是“大哥“,姓丁名酉,没当大哥之前叫小丁,当上大哥就成了老大。
丁老大来势汹汹,见面就是两个大嘴巴子,飞起一脚踢得他跪趴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