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邻+番外(42)
银色的细框眼镜,圆镜片有点大,去配镜的时候,店里的工作人员非推荐他戴上试试效果,戴上了,确实不难看,喻程遴也就没坚持配与原先那款相同的方框镜。
才走进一楼北边的准备室,坐门口长椅上打手游的罗秉奇跟他hi了声,低下头继续玩,不到十秒却点了暂停,又突然抬头,上下打量喻程遴。
“咋回事儿,怎么觉得哪儿不对劲呢?”
喻程遴点了点眼镜腿:“戴这个了。”
罗秉奇恍然大悟,扫了两眼点头,啧啧道:“喻小同志,你从前不戴这玩意儿是非常正确的选择。”
“不合适啊?”
他说也不是。
“就是看着有点、”他斟酌了一下用词,“妖艳,对,一点不像良家大学生。”
喻程遴欲言又止。
“别看我啊,我知道这词儿一般拿来形容女的,这不没有更合适的了。”
孟召瑗刚好过来听见,对他呵呵两声:“哥,性别歧视可要不得。”又转头仔细看了看喻程遴,转回去嘲笑他,“蛋筒蛋筒,你真是屁都不懂。”
“我又咋了呢?”
她掷地有声道:“美色不分男女!中文的形容词也没分阴阳!”
“So?”
“So形容美色,爱用什么形容词就用什么词。你看你吧,就是找不出性别固有印象里更合适男性的词,才只能用‘妖艳’,其实,娇艳形容男的,有何不可?俺们小喻配得上。”
罗秉奇爆笑一阵,安静后居然真为附和女友昧下良心。
“别说,是有那么点儿意思。”他又装模作样胡乱掰了会儿手指,惊道,“咦?这会儿才发现,小喻同志,天德月德成双,天乙太极入时,配上国印架金舆撑华盖,还有那么多颗文昌,恋爱方面,要是女的有你这命柱那可绝了,就算是男的,也应该是绝世完美恋爱,怎么偏偏红艳的桃花在月里一煞,怪哉。”
孟召瑗不咋领情,朝他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又对喻程遴怪模怪样笑了两声:“这个啥劫,半吊子神棍算不出来,本山人可已经心里有数,嘻嘻。”
什么美色不美色、娇艳不娇艳,还扯上算命,简直都是胡说八道。
喻程遴不想继续听他们的双簧,解开围巾,自去做准备。
他的节目在第五,前边是个萨克斯独奏,演奏者说要放寒假了应个景,吹的是放学铃声使用率第一名的《回家》,后边是支独唱,唱的好像是忧郁的失恋法文歌。好好的元旦晚会,前边都挺欢快的,情绪往上走,到他们这儿,一个比一个低,过山车一样,如果不是他们学校向来自由,可能都得改内容。
郁柬没给他发消息,喻程遴的手机摸出来又放回包,忍到两主持人上台去了,终于动手指犹豫敲给他:学长,你来没?
郁柬说来了,又解释说在二楼。
小剧场叫小剧场,只是相对大剧场而言,其实本身并不小,一层容纳本院学生,绰绰有余,还可以富裕些位置给想带朋友的,所以一般二楼的阶梯座是不开的——开两层管理起来肯定比一层麻烦,也怕有什么事故,扭个脚跌个跤都够受的。
上台往二楼瞟了一圈,看他坐在左手边,喻程遴悄悄调整了自己坐下的角度,正对向他。
梁祝这支协奏曲挺出名,很多人都听过,但大多应该听的小提琴版。喻程遴选它,除了因为它隐秘微妙得对上了自己如今处境的一部分,还有一点不可告人的心思:听说郁柬用小提琴演奏过。
这传闻来源于哪里,喻程遴考究不到,真实性如何,他也不清楚,他听到的那版说法,连郁柬是在什么场合什么时候演奏的这种关键信息,都通通缺失。
现在,他确实坐在楼上,视线的落点就是自己,那么他究竟有没有演奏过这首曲,已经不重要了。
梁山伯喜欢祝英台时,祝英台还未扮回女儿装,所以他只以为情是同窗有谊,而祝英台如果真是男子,这个故事大约根本不会存在,更毋论化蝶。
他就像那祝英台,怀着秘密,喜欢也只能偷偷摸摸;他又不像那祝英台,她与梁山伯相恋,哪怕悲剧也成了故事,他却连感情的入场券也无。
不必提如果他是普通的女孩会怎样,甚至哪怕他是普通的男孩,也许他仍然可以孤注一掷闯进场去,登台表白——就像之前看到过的、在食堂高调示爱的男生那样——,即使要硬着头皮沐浴在众人的同情眼光中,即使失败,至少尝试过,别人的讨论可能也无非是:“嘿你有没听说又有个男的给郁柬表白了”,“那有啥,他不是一向男女通杀”。
原来喻程遴想着,自己是个男孩,追他难上加难,可醒过神,喻程遴才突然发现自己连普通男孩都够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