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毛特工驯养记(26)
路浔抬起了头,一双眼睛红得吓人,晶莹剔透的蓝色瞳孔蒙上了一层厚重的水雾。
他伸手抓住白深的衣领,两只手紧紧地攥着,像溺水的孩子拽住救命的稻草。
“白深,彼岸花……”他说着,大颗的眼泪在眼里打转,却就是倔强的不肯落下。
这回白深是真的彻彻底底地被吓到了。
……彼岸花?
白深想起那天在安达卢西亚,他们讨论奈何桥的时候,路浔问他彼岸花是什么。
是黄泉路旁开的花,象征永生永世不相见。
“你怎么了?”白深蹲在他面前,轻轻捧住他的脸,“告诉我,好不好?你说什么我都会听。”
路浔还是摇头,抬手遮住了眼睛。
白深大概以为他喝醉了,还没缓过来。
他们俩蹲在公路旁的路灯底下的样子,也确实像两个偷跑出大学校园彻夜狂欢的醉鬼。
但路浔其实意识非常清明,也正因为太过清醒,才觉得分外痛苦。沉默了好一阵,路浔才喑哑着嗓子轻声说:“你有药吗?”
白深的心一沉,“什么?”
“安定。”路浔看着他,眼里都是软弱。
白深不说话了,不知道怎么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有。你要是不想回你那儿,要不先到我家里,我陪着你,好吗?”
还没等路浔回答,他就张开手臂一把抱住了他,轻轻在他背上拍了拍,像哄孩子似的。
当然白深根本也没打算听路浔回答,他已经打定主意了,就是通知他一声。
白深心里感慨了一番,他长这么大,还很少亲眼看见哪个男人哭呢,尤其是路浔这样看起来无坚不摧神佛不挡一点儿不怕死的真男人。
除了幼儿园大班他挠实习班主任的脸给人家弄哭了,让他自己感到有点内疚那次,这应该算是第一次看见一个男人在他面前变得软弱,他会有这么强烈的感受吧。
就觉得揪心,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他叫了一辆出租车,对师傅说了自己家的地址。
路浔没精打采地靠着车门,车一抖,他的脑袋就重重磕在车门上。白深赶紧把他拉过来,靠在自己身上。
“这是喝醉了啊?”开车的师傅瞄了一眼后视镜。
“没有没有,他有点不太舒服。”白深赶紧解释。
他可不想扮演什么深夜在外晃荡的醉鬼角色,指不定人家司机就给他俩扔马路边儿上了。
路浔还是没说话,一张脸都快结上冰霜。到了白深家里之后,路浔坐在沙发上,沉默地打量着他的家。
白深到邻居小周那儿牵回了自己寄养的金毛犬小白金。有自家聪明的狗子陪着,屋里应该不会太尴尬。
小白金一见到白深就欢脱地扭着迪斯科像磕了药似的屁颠屁颠冲进家里,进了门发现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的路浔,于是四只爪子急刹车,隔着一段距离看他,像是分辨他的好坏。
白深从抽屉里拿了睡前服用的解郁的药,倒了杯水,递到他面前。
“吃吧,能缓解情绪。”白深说。
路浔听话地吃了药,对保持了一段距离观望着的小白金招了下手,“来。”
小白金看到白深对路浔那么好,一下子把他划分到友方阵营,乖乖地跑过去,在他脚边坐下,一个劲儿地摇尾巴。
“你饿了吗?”白深出于习惯脱口而出。
每次他下班或者出差回来都会问一句“你饿了吗”,然后小白金会叼着自己的小碗跑过来表示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饿了。”路浔回答。
已经站起来转身准备去叼自己的小碗的小白金听到了这句平时从来没有的多余的回答,又转回来歪着脑袋看着路浔。
白深也没想到他会回答。
一直到小白金去把自己的小碗叼过来,路浔才反应过来。
“白深。”他皱眉叫了一声。
“嗯?”白深正系上了围裙,是正常的灰棕色围裙,不是粉嫩嫩的“少女专用”。
“你刚刚……在问狗吗?”路浔一本正经地问。
“……对啊。”想到路浔刚刚才哭过,这个时候气氛应该有点沉重才对,但是白深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路浔也笑了,虽然只轻轻勾起了一点嘴角,但总归是笑了。
“我煮个面,好吧?”白深问。
“嗯,”路浔点了点头,从盒子里抓了一把狗粮放到小白金的碗里。
“他叫什么名字?”路浔问。
“小白金。”白深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
路浔摸了摸小白金的脑袋。
“什么鬼名字,是吧。”他小声说。
吃完面洗了澡之后,白深说:“你睡我房间。”
“我不困,”路浔直截了当地拒绝,“你家里……有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