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点(20)
孙迹说:“他死了,不管之前怎么样……”他迟疑了半晌,觉得接下来的话不管从什么角度都很难再说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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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死了,就是不管你是爱他还是恨他,都没有办法了。
死了就是这个世界上关于这个人的爱与恨都应该消失了。
死人没有任何感知能力,只有活人才会受困于爱恨的泥沼中难以自拔。
他给你带来的欢愉,你在他身上所遭遇的痛苦,都应该随着这个人的离开而离开。
这十分糟糕的,你所有所有唯一能够做到的一件事。
只有放下。
即使你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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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很长时间仍旧没有声音,车子开进市区,在车流中走走停停中,很久没说话的何天玺突然在安静的车厢内突然问了一句:“我如果也忘记了他,是不是证明这个人就真的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了?”
你们没有人会记得他一辈子,所有这个世界上为他伤心的人在为他短暂的伤心之后都会开始去过自己的人生,他存在这个世界上的只剩下记忆。
等到记忆被覆盖,他就不复存在。
何天玺在邢从璟死后的这四十多天的时间里经常问自己——
一个人真正死亡到底是什么时候?
他刚刚得到了答案——是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记得他的时候。
让邢从璟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算是对他的报复吗?
何天玺比谁都清楚,这当然不是,这是他对自己的报复。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时间线到处乱飞,希望不会看起来乱七八糟,如果看起来乱七八糟……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第10章 九月第四周
何天玺这段时间经常做梦,可以说是噩梦,梦中邢从璟这件事情就已经算得上是噩梦了,但事实上严格意义来算又实在称不上噩梦。
比如他有一天梦到自己十多岁的时候在仰着头在一棵树下,树上有一个鸟窝,他之前从树下路过的时候经常听见小鸟叽叽喳喳的叫声,这次路过的时候没听见叫声,他站在树下想爬树上去看一看小鸟是不是都不见了。
在树下探头探脑的时候邢从璟背着个书包走了过来:“怎么?”邢从璟问他。
何天玺抬手指树上:“之前树上有一个鸟窝,有鸟叫,今天过来不知道怎么听不见声了。”
邢从璟笑他:“你这关心的事情可真够多的,路边树上一窝小鸟也够你关心好的。”
何天玺闻言就要“翘尾巴”,他哼哼道:“那可不,我慈善先生,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草一木都是我关心的对象。”
邢从璟调侃他:“行,您可真棒。”
何天玺点头眨眼:“那必须。”
之后邢从璟就书包丢给他,捋捋袖子就开始爬树,他噌噌爬上树,在鸟窝附近停留了一会儿,又爬了下来,在自己期盼的眼神中告诉自己:“鸟没了。”
何天玺大失所望:“为什么?”
邢从璟说:“你有病吧,我怎么可能会知道为什么,那你得问鸟。”
何天玺就反骂:“你他妈才有病呢。”
邢从璟从鼻腔里“呵”笑出一声,手搭着何天玺的肩膀:“回去了。”
何天玺一路都在扭自己被他搭着的肩膀,扭到邢从璟问他:“你身上是长跳蚤了?”
何天玺回嘴道:“是,长你胳膊了,搭我肩膀上讨厌。”
邢从璟说:“行行行。”说完还掐了掐他的肩膀,随后放下了胳膊。
在路上的时候何天玺又问他:“你说它们会不会是搬家了?”
邢从璟故意疑惑地开口问道:“谁们?”
何天玺当时没有反应过来,还十分诚恳地解释道:“那群小鸟啊,换棵树住了。”
邢从璟看他,一脸惋惜的表情,毫不留情地打击他:“我觉得是被别的大鸟给吃了,我其实刚刚还看见了它们尸体的残骸。”
何天玺跳起来对他一顿暴打:“你他妈有病吧邢从璟!能不能说点人能听的话?!”
邢从璟说他矫情死了,事多,说实话还不信,偏要别人骗他。
结果第二天晚上这个人钻进他的房间,坐在他床边地毯上伸手叩叩他的床沿:“睡没?”
在没得到回应之后还敲木鱼似的“咚咚”十分有频率地一直敲着。
何天玺被他彻底吵醒,立刻炸起毛来:“有病啊,我睡着被你吵醒了!”
邢从璟拿出手机凑到他枕头边上,故作神秘地说:“给你看个东西。”
何天玺本来想装两分钟自己对他说的东西不感兴趣,但是拗不过自己的好奇心,他从床上翻过来,脑袋立刻就凑到了邢从璟身边:“什么,什么东西?”
邢从璟打开手机相册,手机像素十分模糊,但是仍旧能看见照片里一个鸟窝里卧着三只鸟宝宝,何天玺精神一震,转头看向邢从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