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酌月光(26)
“泡屁妞!”孙玲琅操了声脏,“周副他们在虐猫!这姐姐看到了想要阻止他们结果差点被非礼!”
“喂美女,你有证据吗?没证据别含血喷人啊。”为首和王静旎对峙的青年痞里痞气地说。
周卿檐厌恶地瞥了眼那三个青年,语气不悦地道:“我不管你们想做什么,再不离开我就报警了。”
怎料年轻气盛的小孩儿就是不一样,他们只把周卿檐的话当耳边风,甚至有一个还挑衅似的抠了抠耳朵,而黄发青年则是一个跨步,抬手拽住了王静旎的衣领——但很快他就松开了,因为周卿檐属实忍无可忍,一拳毫无收敛地撂倒了青年。末了,他神清气爽地边甩手边吁了口气:“还来吗?”
三个混混见情势不对,你看我我看你以后确认了彼此的眼神,夹着尾巴仓皇而逃,边跑还不忘了冲周卿檐放狠话,可惜的是周卿檐压根不想听,他淡然地瞥了一眼那三人的背影说:“索赔医药费请找佛大动物系周副教授。”
他蹲下身,确认王静旎和孙玲琅安然无恙,倒是被她俩护着的那个女子摔倒的时候很不幸地被巷后杂乱无章的杂物堆里隐埋的玻璃划破了手,不长不短一口子,却泊泊溢着血。
“那个……猫……!”她显然还未回过神,颤颤巍巍地拽住了周卿檐的胳膊。
“我看看。”周卿檐轻拍了两下她的背以示安慰,又忙唤站在一旁的两学生,“有没有手帕还是纸巾之类的,帮她摁住伤口,再帮我打给简副让他过来。”
周卿檐从口袋里掏了手机,就往王静旎身上扔,末了他又补充:“置顶第二个,看清楚别给我拨成第一个。”
王静旎呐呐地“哦”了声,却不忘八卦道:“第一个是谁啊?”
“卧槽!”王静旎和孙玲琅惊恐地望了眼彼此,“周副您居然有周医的联系方式!我也想要啊!可以拷贝一份吗!”
“不行不可以别嚷嚷。”
周卿檐闭了闭眼凝神,紧攥着微颤的右手,面前浑身是血,虚弱得叫也叫不出声的小猫,和记忆长河里的身影如出一辙,重叠在一块,像一道汹涌的漩涡把周卿檐拽回了十六岁的夏天。他长吁了一口气稳定神智,神色凝重地抿唇,等手不再颤抖了,他才巍巍地抚上小猫的身子。
“腹部鼓涨,大概有内出血,前脚还看不出是骨折还是骨裂。”那女子被搀扶着,语调颤颤地说。
周卿檐愣了愣,点点头:“嗯,脉搏微弱。”
几乎是掐着周卿檐语落的当下,简容匆匆地赶到,大气还未喘歇先忙问:“出什么事了?”
“有人虐猫,总之先去医院吧。”周卿檐接过简容和前台要来的毛巾,把猫裹着抱进来怀里,“你俩,回家,马上。”
王静旎愣了一下,试图争取道:“可是周副——”
“我和简副能搞定,不回接下来一个学期休想进我实验室。”
距离酒吧最近的二十四小时医院,仅剩佛市市立大厦,所以哪怕周卿檐不禁联想到十二层的周惟月所在的动物医院,心底再有一万个不愿意,也别无其他选择。他只能暗自祈祷周惟月今天并不值夜班。
等进了大门,简容搀扶着那位女子,周卿檐怀里抱着猫,两人袖口臂弯都难免沾上了斑斑血迹,惊得大堂柜台值班的那女士本昏昏欲睡,半阖着眼,却愣是被两人给吓着了忙问需不需要报警。简容敷衍地冲她摆了摆手,嚷了句没事。
电梯徐徐平缓地上升,停在了动物医院所在的十二层,门一开,就站在边上的周卿檐与玻璃门上贴着的呆头愣脑,双眼瞪得像铜铃的哈士奇猝不及防地打了个照面。周惟月迟疑了一下,把猫连带裹着它的毛巾一股脑地塞到了简容怀里:“你带猫进去吧,我陪这位小姐上楼缝针。”
“为什么?”简容疑惑地歪了歪头。
周卿檐皱着眉头沉吟片刻。
“万一是傅列星值班呢?”
简容似笑非笑地“哦”了声:“懂了,万一是周……”
此时电梯门待机时间过长,已经准备合拢,却被周卿檐一抬脚生生卡开了个缝隙,紧接着他平静地睨了眼简容,像极秾丽静水底下暗酝着滔天海啸,一旦爆发既能将人吞噬——周卿檐面上越显平静的数值,与他心底不耐烦的情绪值是成正比的。简容对此深有体会,他忙地冲周卿檐立了个军礼,大义凛然地说:“没问题!我去了!”
等周卿檐目送那女子被护士带走去缝针,他才恍若隔世地坐在等候室的椅子上,右手依然颤颤巍巍的,他只得把头抬高,却又兀地被白光刺目,遂抬起胳膊遮盖住视线。然后就在骤然间,蒂普提克无花果的香水尾调像偶阵雨破开云雾和尘寰降临人间,成为刺鼻消毒药水味中的唯一一抹独特芬芳,在鼻间久萦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