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木不成林+番外(55)
“为什么不足月就生下来了?近亲联姻知道吗?也许我应该说:□□知道吗?”
“我只是好奇,父母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生下这样的孩子。”
“你不用担心,这个孩子一定会好好生下来,我会供他吃穿,到我腻了为止。况且,他又不会存在近亲带来的生理缺陷。”
他挑着眉,一脸玩味地看着我的肚子。
那个孩子就是忘儿,季恒熙。
不姓袁,不姓许。那孩子喜欢袁月的画,也有艺术上的天赋。因为自己“父亲”外界的名气,他被养成心高气傲的样子;却待我十分地好。我自称是他的姐姐,并努力为他营造一个好的家庭氛围。出生之前他就没了疼他的老辈,除了这里,他也没地方去。我的话他句句听,所以更方便我圆谎。这一切,袁月只是被动地配合着,没有戳破我的谎言。
我明白,原生家庭对一个孩子的影响很大。
他明白,习以为常的一切一夕间被全盘推翻才是极致的残忍。所以,他在等。
忘儿十二岁生日前,终于发觉到了一切。
注定地,那孩子性情大变。
他和以前一样对我好,只是沉默许多。就这样瘦瘦高高地长大了,他开始无声又无意地维护我。
有一次拿他衣服去他的房间的时候,门虚掩着,他正背对我换衣服,后背一块乌青。应该是扯到了疼,他微微扭头,表情淡漠地摸了摸伤口。
大概是开始进入青春期了,他的个子拔得很快,整个人像是突然消瘦了,变得棱角分明。
我看着他,突然明白,原来同样处于深渊的,不止是我。
忘儿从前总是问我,为什么自己既不和爸爸同姓,也不和我同姓。我只能干巴巴地说:“你的名字是我取的。有一个姓季的人,对我来说很重要。”
那孩子眨着眼睛,懵懵懂懂应下了。
于我而言,前二十多年的岁月,家庭确切给我带来过幸福温暖。
而他,连家庭本身,都是虚构的。
我用女性的方式隐忍着,他用男性的方式隐忍着。
在此之前,我只从来在心底以为,一直是我在倾尽所有。
我等他换好衣服,敲敲门进去放好就要出来。
为什么我不去死呢?
为什么我要生下他呢?
恨、我恨。
一切都是那个畜生的错。
他对我笑了笑,我关门时,他轻轻喊我。
“姐。再等我几年,等我能赚钱以后我们就离开这里。我们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晚上去上班的时候,老板说我的眼睛很难看,像个桃子。
忘儿开始试着和我谈心,也许他想给我一点慰藉。光是他的这点努力,我就找到了自己存活至今的意义。
以前,我活着是为了有一天能送袁月进监狱,可他却有一个做律师的干爹和一个莽野的干弟弟。
把希望全部压在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身上,很自私;可我却不能完全控制自己不这么做。
他和袁月间的隔阂越来越大了,却始终没有爆发:一个忍气吞声,一个不屑一顾。
“姐,以后我们的房子买一张大床,我们可以一起在上面睡觉。你可以好好地休息,不用去上班,我来养你。”
“姐,你喜欢汉服是不是?以后我每年送你一套。还有玛格丽特,我们可以自己种。”
“姐,你喜欢箜篌声,等我有钱了找老师来教你。”
“......姐,我想去你工作的地方看看。”
“......姐,我没事,不用担心我。”
“......姐......”
“噗!哈哈哈!咳咳......季恒熙,你当真以为她是你姐姐?”
“不、不。你闭嘴!”我死死捂住那个倒在血泊里的人的嘴,忘儿却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我来告诉你!咳咳......你这□□的杂种!她是你妈!而我是你......”
回过神的时候,袁月被我活活扼死了。虽然,他本来也活不了几分钟了。
忘儿定定站在原地。
一切都结束了。
我还有能为他做的事。
我在地上沾上袁月的血,温热的温度,这个几乎毁我人生的人,终于死了。
我从忘儿手里夺过凶器,覆盖他全部的指纹;咬着牙狠狠扇了他几巴掌。
惊动的邻居跟着警察破门而入,看见地上的袁月和浑身是血的我,急忙把像是受到巨大惊吓尚未缓过来的忘儿拉走护住。
围观的邻居小声“检举”着我的“污点”。在他们眼里,如果娼妇做了一件事,那一定是坏事。
不过,平时招大人喜欢的忘儿,也算有了去处。这些骂名,竟有了用处。
袁月是当场毙命,中了四五刀,每一刀都是又狠又准。所以在我发现的时候,才会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