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未晚+番外(6)
祝平叙则无意间瞥见了他白大褂上扣着的名牌,上面写着两个字:陆材。
陆材?!
与此同时,长相清秀的年轻医生检查过标志牌的脸更是通红,看向他的男朋友。
陆材不解,正收起笔准备退出去。
“陆……材。”清秀的医生僵立于祝平叙的床头,喊住他。
陆材闻言转过身,眼神变得柔软。
“怎么了?”
齐殊听到那两个字,也似意识到什么,微微睁大眼。
“这,这是,祝平叙。”
陆材思忖片刻,良久才反应过来,看向病床上的男人。
“祝平叙啊。”
接着,视线缓缓向旁移,看见齐殊。“那,齐殊?”
齐殊呼了口气,点头。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他们跟齐殊是大学舍友,自然知道齐殊追祝平叙的事。
那叫一个“光明正大”,“轰轰烈烈”。
当时别提多羡慕齐殊了——因为他是混血儿,血肉里就带了一部分随意自在,不被中国旧社会的规矩所束缚。
想必,这俩人现在也在一起了吧。
于是清秀的医生脸上就燃起一丝亮光,晴朗的声音道,半点不像近三十的人:“还记得我吗?我叫文书白。”
读他的名字时,嘴角会不自觉地翘起,人的心情也自然会好很多。
“当然记得,这可不敢忘。”齐殊道,难得流露出了一点高兴。
祝平叙亦勾起唇,点点头。
“你们俩感情到现在还这么好呀,我们还老吵架呢。”文书白又道,没心没肺的。
可这一句话,却无意间结结实实地戳中了齐殊的软肋,戳得他一下子闭了嘴。
祝平叙则扭过头,舔了舔上颚,把汹涌的、想哭出来的委屈压下去,装得不以为意:“啊……我们没在一起。”
齐殊眼中微亮的光熄灭,眼神黯了一黯。可也没否认。
“唔……”或许文书白脑子里真的缺根筋,尴尬笑了笑:“不好意思呀,当年你俩那么好,我还以为……”
双杀。
齐殊绷紧自己脑袋里快要断掉的弦,露出一个僵硬像石膏一样的笑容:“那也就是年轻。”
祝平叙垂下头,悄声掉下一滴泪。
只有他没放下。
陆材觉察了空气中分子的凝结,更细心地看到了祝平叙的那滴泪,忙拽着还想继续叭叭的文书白出了病房。
叙旧便叙……可就祝平叙那样子,也不像是没在一起过。再者,当年是齐殊追的祝平叙,要哭也该是齐殊哭吧?
被追的人哭了算哪门子事?
陆材左右一想,明白过来,深深地看了一眼齐殊站着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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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平叙住院期间王谪也来看过几次,只不过常常没待几个小时就得走了。
而就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齐殊和王谪总会时不时地撞了时间。再后来,两个人就很少一起出现了。
祝平叙想至此,不由得苦笑连连:王谪这样聪明,齐殊和他已经崩碎的关系还能隐瞒多久呢?
他倒是希望两个人好好再一起——假如齐殊能真心待王谪的话。
可是……就像当年他知道齐殊和王谪的关系一样,王谪要是真的发现了那么一段令人不愉快的往事,还能和齐殊好好的在一起吗?
他说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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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平叙再见到陆材和文书白的时候,他还在病房里苦苦守着,两人却挑了一个阳光正好的午头告诉他,他们要去上海发展了。
好歹室友四年,又是彼此见证感情发展的朋友,时隔多年重遇,倒是没有久违的陌生感。反倒格外亲昵——只有少数人能明白你的脆弱时,就会拼命抓住的那根稻草。
即使他知道,求得不过一个心安。
就这个年代的背景,不要说接受他们,连知道有这回事的人,十个里头也挑不出来一个。
祝平叙笑了一笑,祝他们前程似锦。
一语双关。
没说自己也想离开。
文书白念着旧同学情,高深地叹息一声,扯开缺了一个角的铁凳子,在地上呲啦作响好一阵,一屁股坐了下来。才拉住祝平叙的手,又想到身后板着脸的大醋缸子,讪讪地收了爪子,下意识揉了揉,正了正神色:“实话说,我们去了上海,以后有什么事也不好找了。你这病要是不好好养,以后准得弄人,又不像从前有人照顾着……”
祝平叙摁摁隐隐作痛的耳朵,心下清楚文书白的意思,嘴中酸涩。面上倒是一副云淡风轻:“还想怎么麻烦呀,说不定以后得赖上你们,一起去上海呢。”
陆材闻着空气中淡淡的消毒水味,皱了皱眉:“祝平叙,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祝平叙低低“嗯”了一声,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我去也不能真打扰你们啊,就是觉得挺没意思的。到哪里都好,只是不愿留在这个城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