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度春风(6)
严近芳知道他必定是走投无路了,“你放心!我这里虽然比不得你家富贵荣华,但也不会饿着他的。”
舒逸仁拱手道谢:“近芳兄,小儿就托付你了。逸仁无以为报!”说完将脚边的箱子放在桌子上,打开箱子,里面是满满的金条。
严近芳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他盯着眼前闪闪发光的金子,看得眼睛都直了!他可是个不折不扣的清贫儒生,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金子!对着舒逸仁这位财大气粗的皇商谄媚地说:“你……你太客气了!这……这我可受不起啊!”说着就伸手摸那些金条。
舒逸仁再次拱手,“近芳啊!我是尽不了一点儿为人父的责任了。这是一点儿心意!语迟母亲过世后这孩子就变得沉默寡言,谁都不怎么理会。往后怕是要让你费心了!”
听他说这些话,严近芳放下金条,不由得感叹,“哎!自小被你扔在外面和母亲相依为命。如今母亲过世了,他有苦也无人能诉,可怜啊!”
舒逸仁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当年近芳你是先生最得意的弟子!满腹诗书,却躲在这深山书院清闲度日。与你相比,我是人在红尘,身不由己!多年来,我对你是羡慕不已!语迟不同于我,他天性不喜拘束。自小也还算伶俐,颇有些聪明劲儿。我对他愧疚颇多,往后怕也没有机会补偿他了。烦请近芳兄悉心教导,不求他日后成才,只求他能读书明理,安稳度日!”
严近芳已经好久没有听见舒逸仁说这么正经的话了,知道他肯定是走投无路才把孩子带来让他这里。他便应道:“今日你把他带来,我必当用心教导。他如果像你一样有那过目不忘的能耐,我也必定会倾其所有培养他成才。”
舒逸仁起身鞠躬道谢:“大恩无以为报!”
当年的情景历历在目,每每想到都是不免伤感一番。
自打满清被推翻后,严近芳时常想起当年的舒逸仁嘱托,现在也是时候把当年舒家发生的事儿跟陆语迟做一个交代了!
天可变 语迟可归
一日午后,严近芳将陆语迟叫进书房,“如今,你也算是长大成人了!我也是对得起当年你父亲的托付了,这往后可有什么打算没有?”
陆语迟没想到严近芳会突然跟他谈论这么深刻的人生课题,一时有点懵了,“我……没有什么打算。往后就想和严阔大哥一样,留在书院教书。”
严近芳:“你与严阔不同!”顿了顿,接着问:“你父亲去世这么久了,可曾想过回京里看看?”
陆语迟不明白严近芳的意思:“我……没想过回去。”
严近芳:“当年,你父亲让舒六带来了两封遗书。一封给你,一封给我。给我的那封信里,特意交代我不要放你回去,京中凶险万分!假如有一天……有一天满清大势去了,天要变了才能放你回去。如今朝廷被推翻了,你……是时候回去看看了。”陆语迟见严近芳说得云淡风轻,像是一早就打算好他一定会回去。
严近芳从书架上一个匣子内取出了一封信交给陆语迟。
陆语迟从信封当中去除一张纸,展开来一看,纸上只写了一句话,“天可变,语迟可归!”他一眼就认出了是父亲的笔迹!不由好奇,父亲这话的究竟什么意思?“这是我父亲写的?这是什么意思?”
严近芳知道他一直对父亲和舒家有怨恨。他看着陆语迟长大,这么多年都无法打开着孩子的心结。今天既然要让他回去了,就把这些年想说没说的话都告诉他。
他叹一口气:“你这孩子天赋过人,能过目不忘,像你父亲;聪明伶俐,像你母亲!也算得上我生平教过最聪明的学生了。可唯独一点,你啊!心思太深沉,凡事喜欢放在心里!这么多年你都不曾问过一句,当年你父亲怎么会突然过世?他为什么不让你回去奔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你就真的一点不关心吗?”他们师徒间第一次谈论这么沉重的话题。对于舒家的事情,严近芳不愿在陆语迟面前提起。嘴上虽然不说什么,但是心里十分心疼陆语迟。
陆语迟低头沉默了很久,抬起头,依旧是神情冷漠,“当年我一直随母亲生活在外面,与舒家的人并不相熟。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我远在西安也不知道!”
严近芳听着他这一如既往的倔强口气,不由叹气,又问了他一句,“你知道当年为什么你父亲不把你和你母亲带会舒家吗?”
陆语迟再次沉默,然后拉低了声音说:“因为我母亲的出身不好!”
严近芳似乎是没想到陆语迟竟然知道他母亲的身世,有些吃惊地问:“你……你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