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着三明治的时候凌夏从台上下来了,他拉开我旁边的椅子坐下说:“没想到啊,这么快就来捧我的场!怎么样,心情好些么?”
“还好,谢谢。”看他盯着叔叔看,我连忙介绍说:“这是我叔叔。要谢谢他今晚带我来这里,这里好难找。”
凌夏笑着向叔叔伸出手说:“夏总,你好!”
“呵?”叔叔跟他握手:“没想到我这么有名。”
“我有句歌词:”世界很小,我们总是狭路相逢。‘“凌夏笑着说:”更何况您本就是我市的大名人,民营企业的领头羊,一年替市里解决数十名下岗员工呢。“
“哈哈哈。”叔叔大笑说,“你干记者的?”
“不。”凌夏说,“小职员一个,混口饭吃。”
“一技在身,走遍天下。”叔叔做一个弹吉它的手势说:“就凭这一点,你这口饭应该混得不错!”
“承夏总吉言。”凌夏起身说,“我要唱歌去了,天意你想听什么?”
我毫不犹豫地说:“我有没有跟你说过爱是我不变的信仰,我有没有告诉过你爱就是永远把一个人放在心上……”
“我就知道。”凌夏说,“你真是个一根筋到底的女孩!不过也好,像你这样的人不容易移情别恋。”
说完,他跟我们眨眨眼,回到台上去了。
等到他唱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那首歌的名字如此伤感,竟叫《离人》。
第四章没完没了的秋天
漫步在荒原我想找一棵栖身的树
有阳光有流水
还有微风吹
这些对那些好我想追我想逃
其实我也害怕
可不可以就这样停下来
我要多一点时间好让我再想一想——
陈绮贞《让我想一想》
这一年的秋天,感觉特别长。树叶老早就黄了,可依然生机勃勃地黄在枝头,迟迟不肯凋落。我们做着没完没了的习题考没完没了的试,校园变成一个了无生趣的象牙塔,走不出去也根本无暇走出去。
叶细细没空减肥了,整日缠着于枫给她讲题。偶尔,我们有空在秋天的校园里漫步,脚步凌乱,胳膊碰着胳膊。事实证明,读书是很折磨人的好心情的,叶细细的“淑女屋”不穿了,变成很随意的白色体恤。我漫不经心地问她:“想考哪里的学校?”
“想和他考到一起。”叶细细抿嘴笑着说:“我们都喜欢上海。”
“很好啊。”我说。
“天意你笑一个吧。”叶细细忽然说,“我想看你笑。”
“神经。”
“是真的,你笑起来可好看了,可是你真的好久没笑了。”
“哎,别让我为难好么?”我求她。
她耸耸肩:“好吧,我亲爱的冰美人。”
也许我真的很少笑,但其实我的心情并不算是太坏,除了在家里,会感觉到轻微的压抑。
博文的葬礼结束后,我和妈妈之间有过一次长谈,说是“长谈”。其实差不多都是她说我听。最后的结果是:只要我期末考试能进前二十名,以前的一切便一笔勾销不再提起。我不知道这所谓的“以前的一切”都代表着些什么,但为了耳根清静,我差不多是屈rǔ地接受了这个协议。
叔叔听我说到“屈rǔ”,笑得什么似的。然后他敲我的脑门一下转开话题说:“复旦中文系,南大中文系,北大中文系,你向往的是哪一所?”
“我向往有什么用,还得人家要我呢。”我酸溜溜地答。
“努力呗,你又不笨。”叔叔说,“你生来就是学中文的,我看你发表的作品,比那些作家的写得还要好!”
“高考才不管你这些!再说了,我妈说是垃圾。”我说,“就说我才在少年文艺上发表的那篇小说《欲望的舞蹈》吧,我妈一看这题目就差点晕过去,我就知道她想歪了,其实我想说的只是一个高三的学生对自由生活的一种渴望而已,哎!”
“哈哈。那你现在还写东西么?”叔叔问我。
“没空。”我说。
我在撒谎,我早就已经找出了那篇曾打算写给博文但中途停止的长篇小说重新开始了,不知道为什么,当我坐在电脑前敲字的时候,只要想到博文,灵感就会绵绵不绝且不断闪光,比我任何一次的写作都要轻松和迅速。
我愿意相信叔叔所说的,总有一天我会痊愈。或许写作,就是治愈伤口的最佳方式吧,就像凌夏可以在他自己的歌声中感受到极致的快乐一样,写字让我有飞翔的感觉,不管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我都无法做到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