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我很想知道爱情究竟是什么滋味,我希望有人来替我揭开它的面纱,但绝不是凌。爱情可以教会我很多,我固执地想。
杨起初是给我写信,厚厚的信封全由邻班那个高高大大的女生传来,毫无遮拦。后来又到电台给我点歌,林志颖的《等待的男孩》。或是守在校门口一语不发地看着我进进出出。琪说这人不怀好意,天天放学自告奋勇地留下来陪我,送我上了厂车她才回家。
杨一如既往,只是有一次别出心裁地送来一束花,大红的一玫瑰在课间cao后突然出现在我桌面上,斜斜的"Y"字母让我的心情在惊喜与不安中几度流转。以前在小说中读到在电视中看到送花的情景,心中总有一种温柔的牵动,年轻的岁月美如花,杨替我圆了一个潜意识的梦,我觉得该回报他一点什么。
于是我给他回了一封信,告诉他我要全心全意去迎接期末考试,有什么事等考过再说,还有就是谢谢他的花。
杨果真销声匿迹。
再见到他是在我高一的最后一天,我穿了一条蓝色的裙子,手里握着一张还算满意的成绩通知单,阳光明媚的一个夏日。
"嗨,杨!"我主动招呼他。
他先是一愣,随即就笑,杨的笑竟像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那么纯真那么明朗。
我突然间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我想转身逃开,可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一切已经来不及了,我知道。我急于要从自己的象牙塔里走出来,心灵深处有个不纯洁的声音反复提醒杨可以帮我。这一切因年轻而萌发的糙率使我在好长一段时间内都来不及去细想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
假期里琪最先来看我。
她的头发长了些,轻轻地拂在肩上,夏日的阳光将她的脸晒成那种健康的红色。说真的,琪的大度常常使我产生一种极度的愧疚感,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这种感觉藏起来,不让自己看见,更不让琪看见。
塔里的女孩(4)
"假期打算做什么?"琪问我。
"还没打算呢。"
"我接了两个家教,两个都是都小学毕业生的启蒙英语,我想我能做好的。"
"凌呢?"我忍不住轻轻问。
"他正四处筹钱准备去西双版纳写生呢,一个人去,够胆大也够浪漫的。"
我一点也不奇怪,这正是该凌去做的事。我记得在学校展览处的的橱窗里曾见过凌一张照片:戴了顶破糙帽,脏兮兮的衣服,光着脚丫踩在泥地里,活脱脱一个乡下人模样。凌生命中的每一个细节总令我无限感动。
琪第二次来杨也在。
杨其实并不常来,因为有工作在身的缘故,所以在假期中百无聊赖的我也乐得偶尔和他一起去看场电影或溜溜冰什么的,最主要的是杨是那种可以与你面对面坐着谈心的人。
是否我在利用他的感情?我不给自己时间想下去,我不让自己内疚。
琪见到杨并未露出丝毫惊奇之色,而是自然而又热情地与他打招呼,倒是杨显得极为局促不安,不时地以喝茶来掩饰他的窘态。
"凌今天走了,"琪说,"我和哥去火车站送他来着。"
我装作没听见,故意转头对杨说,"你记得回厂请假哦,你答应过明天陪我去爬山的。"
"好,好。"杨宽厚地答,"我看我还是先走吧,你和琪好好聊聊。"
杨走后琪问我:"静,怎么会这样呢?"
"我们只是朋友,杨待我很好。"我低声说。
"杨可不这么想,"琪真诚地说,"不要玩火。"
"是的是的。"我说我知道。
杨是心甘情愿的,我在心里安慰自己说。
然而那夜我却做梦,梦见满地的黄沙,杨满身是血地立在我面间,眼神里充满怨毒和愤恨。
辗转惊醒,竟浑身颤栗,再难入睡。
杨的20岁生日。
他们厂的工会要为他举办一场舞会。
除了厂里的同事以外,杨还邀来不少他的老同学和老朋友。虽然琪和我刻意打扮了一番,甚至还淡淡地化了个妆,但夹在中间仍是不可阻挡地流出一股学生味来。
"也许我们不该来的,"我贴在琪耳边说,"我总觉得这儿的气氛不适合我们。"
"既来之,则安之。"琪说,"见见世面也好。"
杨请我跳第一曲,我们隔得很近,我闻到他新西装上发出的隐隐香味,不知怎么的就有些眩晕。这才想起原来竟是第一次与男孩共舞,想到这儿我不自觉地背挺了挺,本不娴熟的舞步愈显慌乱。杨似乎并未察觉,目光游移不定,我不知他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