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好了吗?如果准备好了就跟我进去,认完尸,我们会对家属做份笔录。”蒋警官说道。
素叶不忍心让林要要进去,连车子都烧毁了,那么尸体得被烧成什么样?林要要现在怀有身孕,哪能受这个刺激?
于是便轻声说,“我和柏彦进去。”
“我……”林要要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摇头,“我要进去……我要证明那个……那个不是他。”
阮雪曼红着眼,下意识拉住林要要的手,说,“我也进去。”
“妈……”林要要反握住她的手。
“我不相信我儿子死了,不相信!”阮雪曼的眼里迸出异常坚决的光,可是,她看上去还是那么憔悴。
就在这一刻,素叶看着阮雪曼,不知怎的,心里对她的痛恨和不满似乎消散了。她是个飞扬跋扈的女人,是个令人厌恶的小三,是个害得她母亲郁郁而终的可恨的第三者,可同时的,她也是个渴望被丈夫爱着的怨妇,是个做尽了卑劣行为却是为儿女的母亲。
她原本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有丈夫、有儿有女,马上又可以做奶奶了。
可老天许是要惩罚她的罪,所以,她失去了丈夫,又失去了女儿,而现在,她又面临着失去儿子的痛。
素叶看着她,才恍然发现,阮雪曼的两鬓其实白了,她的脸颊不再年轻,不再像以前似的风姿绰约,她更像是个历尽沧桑最后弄得伤痕累累的老妇人,只是一个,再可怜不过的老人。
心里不知怎的就酸楚了。
恨一个人是痛苦的,可原谅一个人也是痛苦的。都说原谅比痛恨简单,可在素叶看来,痛恨远比原谅更简单得多。
恨了也就恨了,心里就一种感觉,没那么多的顾虑。
可原谅,要在痛恨的基础上彻底扫平过往的痛楚,那么不好的、难以释怀的都要去一一缅怀,然后,埋葬,是何等的残忍?
素叶受尽了痛恨的苦,所以,想着去原谅了。
因为,再多的痛苦也要遭受,就不差原谅这份苦了。
蒋警官见状后,点点头,然后带着他们进了停尸间。
停尸间里的温度远比外面要低。
素叶进门后,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地拉住了年柏彦的手,他反手,握紧了她的手。素叶能够明显感觉到,他的手也是冰凉。
只有一张停尸通知。
上面覆着一张白色的c黄单,有微微隆起,盖着的,应该就是尸体。
停尸房里还有其他警员,见家属来了,退到了一边。
蒋警官走上前,手扯着白c黄单一角,看向他们四个。林要要的手紧紧攥着,嘴唇都泛白,轻轻点点头。
白色c黄单被一点点掀开……
当一张可怖的脸显示在视线中时,阮雪曼发出声嘶力竭的惊叫。
而林要要,则双脚一软,整个人瘫在了地上。
“要要!”素叶吓坏了,赶忙上前将她搀扶,与此同时,脑海里还回荡着刚刚瞥见的那一幕。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
已经烧得面目全非了。
只能通过大概来判断脸部的轮廓,有着被烧死之人的恐怖。
蒋警官看着她们三个,重重地叹了口气。只有年柏彦,还在强忍着站在旁边,他的神情异常地严肃,紧紧咬着牙关。
“继续吗?”蒋警官现在只能问年柏彦。
年柏彦点头。
蒋警官将整个c黄单都掀起来了。
是一具被烧得尽毁的尸体,从外形上已经看不出是谁,但,他有着跟叶渊一样的身高,皮ròu烧尽,骨架还在。
阮雪曼发出惊恐的叫,然后开始痛哭。
林要要的眼眶干涩得难受,她强忍着悲痛,一把推开素叶扑到了尸体面前,与c黄上的那具焦尸面对面。素叶的胃里翻江倒海,却又有着锥心的痛。她上前想要拉开要要,却也无能为力。
“一定不是他……一定不是……”林要要的声音很小很小,她一手紧紧攥着c黄单,一手拼命地压着小腹,惊恐地摇头。
蒋警官又用c黄单盖住了尸体,然后问向他们,“能确认吗?”
“一定不是我儿子!不是!”阮雪曼哭喊着上前,一把扯住蒋警官的衣袖,苦苦哀求,“警察先生,我求求你,我儿子只是失踪了,求求你帮忙找找我儿子。”
蒋警官一脸的无奈。
而林要要也像是被人抽了脊梁骨似的,喃喃,“不是他……不是他……”
“年先生,你能确定吗?”蒋警官问向年柏彦。
年柏彦目光沉痛,沉默了会儿,哑声道,“尸体烧成这样,我无法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