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教室外,最后几小块灰色积雪在灿烂四射的阳光下消失无踪。
给人温暖的错觉……
(八)
元旦假期的最后一天,夏树从梦中醒来,窗外深灰色云层沉甸甸地堆积在天空。
微波的日光照不亮这个世界。
闹钟细长的秒针有节律地顺时针旋转,时针静止在9与10之间.
她盯着天花板发了一小会儿呆才坐起身,在睡衣外直接披上羽绒服,下c黄拉开窗帘,四下铺满白皑皑的雪,由于反射光的缘故,地面反而比阴天更加亮堂。
翻开手机盖,有七通未接来电,全是父亲打来的。她睡觉时都把模式调至静音。虽然听不见声音,但指示灯却仍在闪动。女生稍稍犹豫,按下了绿色的接听键。
“睡到这么晚才起c黄啊?”
“嗯放假嘛。爸爸,你在哪里?”
“你猜。”
“这种情况下应该猜‘在上海’,不过显然不可能。”女生顿了顿,“我猜你已经从台湾回四川了吧?”
“嘿嘿,你想我不想?”
夏树懒懒地揉着眼睛:“你刚离开上海我就开始想你了,一个人坐在房间里觉得特别孤独。不过现在好多了。”
“想就开门出来吧,懒丫头。”
“哈啊?”女生紧张地一皱眉,三步并作两步跨到门边拉开房间的门,瞬间呆在原地。
父亲从沙发上站起来阖上手机盖,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早上的飞机,刚到的。”
脑海里电流乱窜,找不到思绪的行迹。僵硬太久的脸使神情变化困难,女生木讷地站着,任时间一秒一秒流逝。父亲上前给这个傻掉的女儿一个温暖的拥抱:“爸爸也想你。”
夏树抬手捂住脸,温热的液体濡湿了指fèng。
总是敏感尖锐、剑拔弩张,但却在温情面前变得优柔、脆弱。一点点小事,就忍不住落了泪。不会感到羞愧,反而为这样的自己真实存在感到高兴,夏树觉得这是自己的优点,但究竟好在哪里又说不出。
(九)
如果母亲不在,和父亲相依为命该有多好,就像夏树那样。
作业写到一半时,黎静颖被自己脑海中忽然闪过的想法吓得手心冒冷汗了。折腾了整整一夜之后,也难怪她会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假设。大约三个小时前父亲摸摸她的额头让她回房睡觉,但她猜想父亲也和自己一样无法入眠。
程司打来电话,回报准备和风间去重温旧电影:“你也来,然后在赵玫和夏树中挑一个喊上一起去。”
“我作业还没写完……”
“来嘛来嘛,反正你做作业很快的,实在不行就抄一抄风间的啊。”对方又进一步诱惑道,“放的可是基耶斯洛夫斯基的片哦,你最喜欢的。”
“真的不去了,你们自己去吧。”
“哦。那好吧。”
程司的情绪有些低落,可这种低落,也不过是和“限量供应的面包卖光了”一个等级的低落。男生实在太神经大条,没觉察出黎静颖语气中流露出的寂寞感已经到了令人闻之心痛的地步。
“……阿司……”
在男生即将挂上电话的瞬间,又听见对方的声音犹犹豫豫地传过来,那感觉就像是两个字在螺旋状电话线里一路跌跌撞撞,到耳畔时已经奄奄一息了。程司重新把话筒放回耳边:“还有事?”
“……嗯……没有了。拜拜。”这次是女生立刻就挂断了,甚至没等到再见的回答。
“拜……欸?”程司只是觉得稍有些古怪,想到电影时又很快把那么点疑惑抛诸脑后了。整个过程始终坐在一旁翻书的风间此刻毫不拖沓地起身说;“走吧。”
然而最后去的地方却不是影院。
站在黎静颖家门口时风间让满脸困惑的程司给她打个电话:“告诉她我们到了。”他没有直接去按听着生硬的门铃。
“我真不明白,跑这儿来干吗?……啊喂?小静。”男生掩着手机背对风雪避到一旁,“那个,我和风间在你家楼下,我们就要上去了,你给开一下门。”
大约过了两分钟,脸色有些苍白的黎静颖披着白色海马毛大衣从温暖的室内出来,顶风穿过院子跑向铁门,身后紧随着宠物犬。她本用不着出门就可以直接从家里开门,但风间知道这实际上是因为她其实非常盼望自己和程司到来。
哪怕没有听见她的声音,风间也知道。
反常的拒绝,答话的节奏,突然地挂断电话。只有些几乎难以捕捉的预感,风间在冥冥之中做出这样的行动。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明确地知道总有什么不寻常的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