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她借故同御书在一起,御书口里问的,心里想的,也只是映筱,好与不好,快乐与不快乐。
她曾经问他:“你分明是喜欢我家小姐的,又为何还要掩藏?”御书的痛惜与怅然让她忽然明白了他的自卑和顾虑,他说:“因为我这样贫寒的出身,给不了她半点幸福。”
想着想着,怔怔地落下泪来。滴在映筱的手背上。凄楚寒凉。
断裂
幽深狭窄的小巷,沈延昏迷着躺在地上,背部和胸口都有刀伤。旁边一个青衫男子单膝跪着,烧红了眼,拿刀的右手不住地颤抖。然后,他慢慢地抬高了右手。
映筱是在去沈家的路上,在后巷看见这惊骇的一幕。
刀快要落下去的时候,映筱尖叫一声,奔过去,那男子慌乱地侧过脸张望。映筱便看清了,那模样仿佛是她的梦里出现过千万次,醒来又千万次被遗忘的。
胡御书。
映筱觉得身心都如撕裂一般疼痛,却不知为何。渐渐的有一个魔鬼般的声音盘旋于头顶,告诉她,要救沈延,哪怕用自己的生命去救。
映筱便扑过去,挡着沈延。她想要推开御书,锐利的刀锋迎面落下,落在她的右手,伤口如峡谷一般。而红绳,砰然断裂。
御书呆了。他没有想到映筱对沈延情已至此,愿用性命来维护。那些鲜红的不知是谁的血,浸透了他班驳的心。
而映筱,看着御书,又看着昏迷的沈延,只觉得头痛欲裂。
散落的铃铛还在跳跃着,发出阴森刺耳的声响。
映筱被送回黎府。醒来的第一句便是问,御书呢?凤盏看着她空荡荡的右手腕,叹息道:“你放心,他没有事。”
沈延提了一篮生果来看她,说:“谢谢你救了我。”
映筱苦涩地笑。
稍稍康复一点,沈延约映筱去看戏。眼里都是情意,像当初映筱望着他的时候,那样充满希冀。映筱却拒绝了。
独自走到医馆,一打听,才知道御书辞了工,离开了香港。
头重脚轻的,一路趔趄着走回家,叫凤盏,无人应答。这才想起,已经两天没有见她了。
迟暮
海面上,月朗星稀。御书和凤盏站在甲板上,周围都很安静。一个浪头涌过来,船身摇摇晃晃,凤盏跌进御书的怀里。
御书捧着她,像捧了一件稀世的珍宝。只傻傻地笑。那神态动作,就像当初映筱对待沈延。而他的左手腕上,他看不到也感觉不到的,赫然就是一条串着铃铛的红绳。
在那之前,凤盏不愿意如此对待他,因为她所渴望的情感,是源于内心的真实,而非灵力的控制。在那之后她不得不那样做,因为伤了映筱的御书,也伤了自己。
他变得神智不清。
逢人便说,告诉映筱,是我对不起她。
凤盏无奈,宁可用一份虚假,来换取所爱之人的祥和安宁。
映筱不知道御书去了哪里,更不知道他对她曾经有着怎样炽烈和委屈的爱意。他曾立誓要默默地护着她,谁给她伤害,他便十倍百倍地奉还。
强烈的自卑与炽烈的情感交杂,搁置于激烈的隐忍之中。他几近癫狂。
江月白轻薄映筱。他便杀了他。
沈延辜负映筱。他欲小惩以大戒。
血腥。拼杀。他都不怕。怕的却是向自己所爱之人表明心迹。
终于都来不及。
1【语笑嫣然】蝴蝶的终点
有人说,每一只蝴蝶,都是花的灵魂。它不停不停地飞,便是在寻找自己的那朵花,寻找一段前生的记忆,也寻找今世可以依傍的终点。
——题记
**停靠在脸上的蝴蝶
瘦得像萝卜干一样的小末,在新学期报名的那天,自人堆里看见杜明峰,穿一件毫不起眼的衬衫,却使劲使劲盯着自己看,她心里的鼓就咚咚咚敲了起来。
小末知道,自己左脸的颧骨上,有一块褐色的胎记,略带蝴蝶的形状。说起来倒是相当艺术的事情,只是她总觉得碍眼,一旦得了陌生人异样的眼光,便浑身不自在。
偏巧,上学第一天,小末心目中最不懂礼貌的男生,就被编在了自己的前排。她于是知道,这人叫杜明峰,其嶙峋的瘦骨和自己有得一拼,只是论身高,她便逊色太多。可怜的小末要伸直了腰板,昂着头,才能看见老师的表情。那距离,可说是咫尺天涯。
下课的时候,杜明峰转过来问小末借橡皮,小末极不情愿地递过去,之后便不搭理他。郁闷的是,那块橡皮,自杜明峰手里一去不回,滚到了不知道哪张桌子的下面,四处寻访也未见。小末说,杜明峰你真是我的灾星。杜明峰挠挠头发,傻乎乎地笑,连对不起都忘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