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说出这种话足见你丧心病狂。」锦沈声说道:「你有什麽资格决定该下地狱的人是谁? 那是上帝的工作,不是你的!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死绝了,又干东什麽事?」
面对锦的质问,千叶只是转过身去,检查仪器上的数据,他平淡说道:「我以为锦织会长现在最关切的是怎麽治好病人。」
锦哼了一声:「你说的没错,但我也绝不会忘记是谁害他变成现在这样。」说完,怫然坐下。
不过才坐不到五分钟,锦便又站了起来,不由自主移动脚步到玻璃窗前,被隔开的那人已经有了剧痛的反应,即使被缚得十分牢固,仍然清楚看到那身体的强烈挣扎和抽颤,他终於明白为什麽中野说这是必要措施。
看著眼前的景像,听著自传声器里清晰传出一声又一声压抑在喉咙里的低呜,锦简直都要心碎了,他双拳紧握,额头紧紧抵著玻璃窗,不知何时,拳头缝里汨汨流出血丝,而眼泪早已模糊了视线。
其实疼痛只持续了一个多小时,但这短短一时小时却已经耗尽东的全身精力,疼痛结束时,他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一般,全身湿淋淋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四肢仍旧不由自主的微微抽颤,脸色惨白近乎死灰,唯一艳色是被咬得斑驳渗血的唇,大张的瞳孔也早已失去焦距。
锦早有预想过程会有多艰辛痛苦,他也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但实际发生时所给他的震撼却远远超出准备。
那些痛苦他只能想像,但他最爱的人却必须亲身承受…那种眼睁睁看著却无能为力的无奈、那种恨不能以身相代却不能的无力…心好像一片一片的被凌迟著…痛到连呼吸都觉难受…
执念 65
锦托著餐盘走进东的房间,把餐盘放在床头小桌上,热气腾腾的粥散发著让人难以拒绝的香气。
「听说你一天都没吃东西。」口气里掩不住担忧。
其实哪里是听说,锦一直都待在隔壁观察室,看著小暮替他换下汗湿的衣裳、擦洗他的身体、再换上乾爽的浴衣,那人一动也不动的任人摆弄,再看著小暮来来回回端著不同的吃食哄著劝著要他吃一些,那人始终没点头,一整个下午也没半点东西下肚,锦看得著急了,这才自己端了粥进来。
连皱起眉头的动作都慢了好多,东疏疏懒懒的应:「拜托你饶了我吧! 我现在真的吃不下。」
「这才第一天,不吃点东西哪来的体力。」锦轻声的劝。
东唇角撇了一下,半是嘲讽、半是认真:「中野没跟你说吗? 应付这种情形医生有的是办法,前几天打营养针,再不行就强迫灌食。」
东这麽蛮不在乎的说著,锦听著却是连心都抽了起来,难道这就是他以前的遭遇?
掩下过多的关心,锦说道:「何必弄得这麽难看?」
「我不是跟你赌气,是真的吃不下,现在勉强吃了,一会儿也要吐出来,不也是难看。」东才说这麽短短几句话,便有些喘了。
锦看了更是担心,手来回轻抚著东的胸口,眉头却深深锁了起来。
反而是东开解他:「这种情形我已经很习惯了,说不定几天後就有胃口了。」接著笑笑说:「别担心,不会耽误织香和你孩子的事。」
锦听完,一口气就这麽噎在喉头,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东也没看他,倦倦说道:「我想睡了。」
抵御疼痛所耗费的体力,实在比想像多更多,东确实倦得连一根手指也抬不起来,一直没法成眠是因为疼痛的馀韵始终在他体内消之不去,直到现在才终於好受一些。
「好,你睡吧!」锦也看得出东体力消耗不少,既然吃不下,多睡一些也好。
替东把床摇下,掖好被子,末了还是忍不住伸手轻轻梳理他颊边发丝。
依依不舍,正当起身的时候,东忽然轻唤一声:「锦…」
「嗯?」重又坐回床边,锦温声问道:「什麽事?」
「可以等我睡著了再走吗?」
东的要求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锦不禁怔了一下。
锦那一下愣反而是东不好意思,脸颊微红,呐呐说道:「啊,我都忘了你要回去陪织香…」顿了下,才又接著说道:「可以让小暮过来陪陪我吗?」
回过神来,胸口也跟著热了起来,锦立时蹬了鞋子上床,躺在东旁边,带笑问道:「怎麽? 会怕?」
没有直接回答锦的话,东看著天花板,口气飘乎:「人一但过过好日子,就会变得软弱,以前我再怕也不会吭声。」
这是间接承认他害怕了,锦不舍的搂住他,柔声说道:「那说明你成熟了,只有血气方刚的笨蛋才打肿脸硬充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