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始终觉得,沈伯父这回是被冤枉的,皇上心里有数,所以沈家未必没有起复的可能。”边静玉冷静地分析说,“经历此事,太子也得记着沈家的好。他不能在明面上看顾沈家,却肯定要托别人在暗中帮衬一二。正好我们与沈家结亲,若是我们待沈家至诚,顺嫔娘娘就能去皇后面前卖个好了。”
顺嫔是安平伯的妹妹,也就是边静玉的姑姑,还是宋氏的亲生女儿。她于十年前入宫,如今膝下养着一名公主。她不算得宠,但因为生了公主,好歹有些脸面。后宫里有诸多派系,那宫墙内的事情比着寻常的内宅后院要乱上十倍百倍。顺嫔娘娘选择依附于皇后来生存,故需要偶尔为皇后排忧解。
太子在前朝落了把柄,皇后肯定要在后宅帮他描补一二。
太子若真坦然地把沈家当了替罪羊,任由他们落难而不理会,朝中的大臣难免有兔死狐悲之感。但太子又不能直接出面照顾沈家,毕竟皇上金口玉言判了沈家的罪。他的照顾必须是不流于痕迹的。
这时候就需要底下的人帮太子分忧了。边家和沈家有姻亲关系,所以边家在这种时刻站出来去照顾沈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若说边家为太子分忧了,他们确实做了,所以顺嫔也能借此去皇后面前多得些脸面;若说边家没有站到太子的阵营去,他们确实也没有,他们只是照顾了落难的准姻亲而已。
宋氏听懂了边静玉的意思。她想着深宫内的女儿,眼泪就情不自禁地涌出来了。安平伯这个做兄长的说实话是没什么出息的,平日里根本不能帮衬顺嫔什么,反倒是边静玉这个做侄儿的还时刻念着娘娘在深宫里的辛苦。她握住边静玉的手,说:“好孩子……好孩子……难为你凡事还能想着娘娘。”
鲁氏忙拿出帕子帮宋氏擦眼泪。她的眉头却还微皱着。
“你心里既然有了成算,你去做什么,我总不会拦着你。”鲁氏叹着气说,“可你有没有想过?沈家这些事,你父亲是想不到这么深的……他那人最是谨小慎微,若他想要帮你退亲,我是拦不住他的。”
“娘,父亲不会帮我退亲的。”边静玉语气肯定地说。他会在私底下称呼鲁氏为娘,而不是母亲;却一直恭恭敬敬地称呼安平伯为父亲。这本就是安平伯为次子筹谋来的亲事,他是不会主动去退的。
想到安平伯,鲁氏又恼上了三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儿没了嫡子,他脸上有光?”
边静玉语气温和地安慰鲁氏,说:“娘,你不愿意儿子娶个男子回来,难道沈家那边就愿意沈二娶个男子了吗?您是一番慈母心肠,沈二的母亲肯定也是如此。所以您不如等等,等上几年,我们与沈家重新商议,说不定我与沈二顺顺利利就退亲了。但是,不能是现在,现在绝对不是退亲的好时机。”
鲁氏若有所思,觉得儿子说得很有道理。她却不知道,这门天定姻缘是不可能退了啦!
第2章
边静玉口中的沈伯父名为沈德源。
安平伯府于沈德源有恩。当年,沈德源还是个穷书生,进京赶考时,在半路上被人盗了盘缠,一时间身无分文、寸步难行。屋漏偏逢连夜雨,沈德源在惊怒下还大病了一场。恰好安平伯那时回乡祭祖,于巧合下知道了沈德源的遭遇,他抱着日行一善的心思,为沈德源请了大夫,又赠了盘缠给他。
当时,安平伯真没想过要得到什么回报,因为那时重病的沈德源看不出资质。而每年进京赶考的书生那么多,谁能猜到这样一个病恹恹的书生腹内真有大才呢?结果,沈德源偏这一次就高中探花、平步青云了!他心里非常感激安平伯,更将安平伯视为了自己的恩人。安平伯这也算是善有善报了。
此后二十多年,沈德源仕途顺达,一路官至吏部侍郎。他与苏氏情投意合,育有两子一女。
因沈德源出生于寒门,沈家的人际关系非常简单。他的妻子苏氏是他年少求学时的学院先生的女儿。长子已经科举出仕且已于两年前娶妻虞氏,女儿则在一年前嫁入了沈德源昔日同窗好友钱家。这两门亲事都可谓是门当户对。至于沈德源的次子,他尚且年少,已于早年定亲,但至今还未到婚期。
与边静玉定亲的便是沈德源的次子沈怡。沈怡出生后,曾啼哭不止。沈家为他请了诸多大夫,却始终看不出毛病。那时沈德源官位不显,见幼子越来越虚弱,不得不厚颜求到安平伯面前。安平伯府再如何没落,也是普通人眼中的高门大户。拿着安平伯的帖子,沈德源终于为幼子请来了一位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