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峭的脚步一顿,心里有一丝莫名的犹豫,就像是在脚腕边缠上了一根脆弱的线,绊住了,但轻轻一扯便断了。
沈云清只能看着宋峭离开,消失在他的视野里,连一句挽留都说不出口。
他捂住脸,眸色深沉,连一丝光都没有。
所谓重新开始,简直像一场笑话。
沈云清也知道宋峭是什么样的人,他是那么不擅长原谅,那么多年过去了,连唯一的依仗,宋峭的爱也不知被消磨了多少。
也许宋峭都不爱他了。
可怎么办呢?
沈云清想,只要还活着,总有机会让宋峭再爱上自己的。
第45章
宋峭这次回来不仅是为了爱丽丝的事,还有一个原因,找到失踪的父亲。
他因为某种原因,有半年和外界失去了联系,房租和每个月的生活费自然也没有打给宋槐。结果半年之后,宋峭找不到宋槐了。
房东告诉他,宋槐没有钱付房租,又被人讨债上门,早就不知所踪。
宋峭知道是自己的错,是他没有按时把钱给宋槐的缘故,后来又要照顾爱丽丝,只能托人调查,到如今也没有个结果。
这次回来,解决完宋槐的事,他便会再回美国,以后不再回来。
他不知道这件事要处理多久,总是住在酒店也不是长久之计,所以又租了一间单身公寓,屋子不大,刚好够他一个人住。
整理好房间之后,宋峭躺在床上睡了一觉。
才开始并没有睡着,翻来覆去想起了沈云清。
后来模模糊糊地入睡,便做了整夜关于他的梦。
是那七年的日夜相处,朝朝暮暮,他爱沈云清,甚于世上任何一人。
宋峭曾说过,自己心中的仙境,便是在沈云清身边。
他曾沉醉在这仙境之中。
醒过来时是一场噩梦。
宋峭擦了擦额角上的汗,蜷缩身体,包住膝盖,难得有些软弱。
第二天清晨,宋峭出门找到房东,仔细询问过宋槐的情况,时隔两年,房东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其实孙新荣早就问过了,只是他不放心,又来了一次。
宋峭有些头疼,只好回家。
门上靠着一个人,侧脸的轮廓映在宋峭的眼睛里,瞬间让他停下脚步。
他听到了动静偏过头,紧皱的眉眼忽然舒缓起来,却又有些紧张地打了个招呼:“早上好。”
是沈云清。
可现在已经不是早上了。
日过黄昏,沈云清才反应过来,抿着的唇颜色淡薄,微微活动了一下僵硬一天的身体,踏出去一步想要不要脸地贴上去。
宋峭冷着脸看着他,一言不发。
沈云清被他的眼神逼退,投降似的把双手举到头上,向对面退去。
宋峭走进屋里,重重关上门。
他忽然想,这做法还真有点熟悉,不就是十一年前的那件事颠来倒去再做一遍,那时候沈云清也是这样现在他那间破破烂烂的小屋子前,对他日复一日地道歉,表达爱慕之情。
那年宋峭十七岁,只用了半年沦陷。
这一次呢?宋峭不想再理会沈云清了。
年少时最眷恋的情动,最甜蜜的过往,都像往日劫火烧化了的灰,沈云清再把这些翻出来,也不过更令人作呕罢了。
宋峭觉得可笑,凭什么以为自己在倾其所有只成全了沈云清对别人的情深不寿,作了七年替身后,他还能这样仿若无意地再说那些愧疚和爱慕。
什么也没有了,他欠沈云清的无非是当初的学业资助和八年的妥帖照顾,还要加上爱丽丝治病时欠下的人情。
如果没有这些,宋峭可能也不会是现在的宋峭。
所以他不曾怨恨,却也未曾原谅。
第46章
每天打开门时,宋峭都能看到沈云清就在门外,毫无例外。
有时候他会在清晨送上一束沾着露水的玫瑰,有时候他会送来一份午餐,也有的时候,他会在宋峭晚归的时候送来一杯热牛奶。
宋峭从没有接受过。
宋峭从小就知道,他不能约束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人的行为,可他能约束自己。
沈云清在他面前仿佛只是一个透明人,宋峭对他视而不见。
宋峭偶尔找人找到很晚,他几乎走遍了所有宋槐可能出现的场所,他从小就渴望逃离这里,现在不得不来这里找人,也是在勉强自己。
夜幕已深。宋峭又从一个赌场里走出来,身心俱疲。
他不知道自己能忍受到何时,可对宋槐的责任还支撑着他。
宋峭毕竟是离开久了,早就忘了年少时的经验和教训,这样偏僻混杂的小巷,在夜深人静之时有怎样下流黑暗的勾当。
有人在跟着他。
在这里死人也算不了什么大不了的。宋峭曾亲眼看过,误入这里的少年被勒索抢劫,又口出不逊,最后被刀划破了脖子,最后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