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没想到过宋峭是爱丽丝的丈夫,凭什么他不能留下些东西呢?
可宋峭确实不愿意留。他这个人生来是有些凉薄的,说的好听些就是拿的起放的下,就像他对自己的父母,别人若不愿意爱他,他也不会爱那个人。
爱丽丝已经死了,他在她生前竭尽全力让她过得快活,满足她的愿望。她死了,宋峭也会记得她一辈子。
但宋峭终究有自己的路要走,他会放下那些悲伤,继续过完自己的一辈子。
宋峭这样漫不经心地走在路上,想着自己未写完的书,未做完的研究,现在的日子是小时候梦寐以求的,体面又有尊严,可他却不开心了,又嫌弃老天爷对他太坏,连一个爱他的人都找不着。
可见人是越长大越贪心的。
前面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明朗又低沉,他说:“宋峭。”
宋峭抬起头,眼神有些恍惚。
沈云清就站在这条小路的尽头,倚在那棵茂盛的大槐树下,微风吹起他的衣角,他偏过头对宋峭微微一笑,打了一个招呼。
沈云清觉得自己像一个少年,才喜欢上某个人,心里跳的难受,喘气都喘不上来。
他想了好久,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那些错事像横亘着的裂痕,拦在两人的面前。
也许宋峭忘记了,也许宋峭还记得。
可沈云清还记得,所以只能想,他们得有一个新的开始,和宋峭的缘分和故事从头到尾都是他在犯错,纠结,掩藏,最后被撕裂。
也许这样的孽缘过后,不再相见是最好的办法。
可爱情是这样没有理智和逻辑的事,搅得沈云清翻天覆地,夜不能寐,每一时每一刻都在想着,再尝试一次吧,再尝试一次吧。
想要和宋峭在一起。
沈云清无可奈何,他屈从于这种欲望,因为那样的生活太过于美好,仅仅是想一想,他也舍不得放弃。
就像是回忆里一打开门,屋里亮着灯,沙发上的人抬起头,对他笑了笑。
那是宋峭,那是他的人生。
第44章
宋峭深吸一口气,当做没看到他,径直走过那棵槐树。
沈云清的笑僵在脸上,颓唐了几秒钟,又马上追上去。
他的步履匆忙,扯住宋峭的手,十指相触,呼吸都急促起来。
宋峭没有甩开他的手,而是停在了原地,只是头并没有转过来。
沈云清能看到他的手被自己握住,两人亲密无间,就好像是以前一样。
这给了他无尽的勇气。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觉得心尖上都在发颤,“宋峭,我喜欢你。”
沈云清很擅长甜言蜜语,从前对宋峭说再多好听的情话也不脸红,可现在仅仅是简简单单一句表白,都紧张至极。
无非是太渴望被回应,太害怕被拒绝。
宋峭偏过头,微微挑眉,唇角噙着一丝冷笑,“哦?喜欢我?不是说是愧疚吗?还是说和当年一样,愧疚着愧疚着,就又变成喜欢我,准备再骗我?”
他的语气像冰一样,讥诮嘲讽,让沈云清手足无措。
正在他发愣的时候,宋峭已经甩开他的手,用力抓住行李箱,整个人都转过身,笔直地站在沈云清的面前。
宋峭看着沈云清,忽然一巴掌打上了他的脸。
那一巴掌打的很用力,沈云清猝不及防下被打偏过头,踉跄了一下,向后退了几步,他的背弯得厉害,表情茫然无措。
有那么一点的可怜。
宋峭倏地一怔,把准备踢出去的脚收回去。
他不愿意再看到这个人,只是沈云清非要纠缠上来,触发了四年前看到的那一幕,就再也忍不住了。
这一巴掌,也是断了沈云清的念想。沈云清是什么性格,看上去温柔体贴,其实骄傲又矜贵,挨了打,估计是不会再来了。
宋峭想一想,觉得这样也很好,他也不再有什么怨气,沈云清也不会再来。他拎上行李箱,向后退了几步,认真说:“四年前的那件事和十一年前可不能比,”他顿了顿,想起十七岁时被酒醉的沈云清按在地上的经历,难堪地闭上眼,“那时候你是犯罪,愧疚的讨好我,不想让我报警,倒也是情有可原。可四年前,不过是出轨现场,也许还算不上,”宋峭自嘲地笑了笑,“又有什么愧疚的理由值得你赔上自己,何况,我又没有那么一张脸,像秦笑的那张脸了。”
最重要的理由都没有了,还虚情假意地贴过来做什么?
“不,”他隐约听到沈云清的声音,隐藏在阴影下的嘴唇微动,像是在说着什么。
宋峭转过身,毫无留恋地离开。
“我爱你,我爱的是宋峭,你不是什么,”沈云清的声音骤然响起,却有又消沉下去,“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