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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狐自家中来(20)

青狐就像一个讲述孩子成长史的母亲,絮絮叨叨,眉开眼笑间,全是对孩子的期许与宠爱,有些时候,他会故意让自己遗忘掉陈霁这看似自由的人生背后,那个被寿命限制住的最大的不自由。

林岳白沉默片刻后,突然说道:“我也不想上学。”

青狐掀开被子,诧异地看着他,“那怎么行?你才14岁。”

“我不是读书的料,继续读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林岳白倔强地看着青狐,“霁姐不也没念高中吗?”

“你和青青不一样!”青狐隐隐有些生气,“我们有责任让所有适龄儿童接受义务教育!”

“你倒是先天下之忧而忧,”陈霁不知何时站在了房门口,她的背微微倚在门框上,两条又细又长的腿轻松闲适地交叠着,她的视线转向衣柜边的男孩,淡淡地笑,“岳白,你的人生有足够长的时间去吸纳消化这些经历,如果平白放弃了,不可惜吗?”

林岳白摇头,“我明明只是一杯白开水,却不断有人按着自己的意愿添加调味料,与其最终不伦不类,我宁愿一开始就被倒掉。”

陈霁深深看了他一眼,叹气道:“这真是白天不懂夜的黑,白开水不懂压缩饼干的痛。”

“啊?”林岳白抬起脸,不解地看着陈霁。

陈霁笑道:“净隐带了一箱宝贝过来,正嚷着要见你呢。”

青狐嚎啕一声,在床上鲤鱼打挺,一跃而起,“这刚来了只野狼崽子,那头憨牛犊子也来凑热闹!不行!我一想到他就鼻子疼!”

他的话音刚落,卧室外头已经响起牛犊子吭哧吭哧的喘气声,陈净隐一头扎进房门,高高壮壮的身体堵在房门口,愕然阻了三分之二光线,“林叔叔家的鬼见愁呢?诶?你不是还比我大两岁吗?怎么这么小?看上去像个小姑娘!”

陈霁一把拎住陈净隐的后衣领,把他往屋外一扔,冲已经黑了脸的林岳白说道:“这孩子小时候喝了三鹿奶粉,你别介意。”

陈净隐从屋外爬回来,满面哀戚地问到:“姑姑,我听说他爸爸和我爸爸是好兄弟,我们俩难道不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兄弟义气吗?”

面对这个耿直的小少年,陈霁实在不忍心告诉他世上还有一句俗语叫做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林岳白自小随他父母定居在省城f市,陈净隐则和家人生活在p市,两家长辈虽是两肋插刀的好友,但下一代却因为地理隔阂而长年未见,更别提有什么感情基础,尤其又遇上林岳白这种性子的,饶是陈净隐这热乎乎的大脸蛋,也未必捂得热他的冷屁股。

青狐适时跳出来,“诶,陈黑子,你带的宝贝呢?在哪?”

“哦!在外面!”陈净隐立即忘了林岳白的冷漠,自顾自拉着陈霁往外走,“姑姑,你快来看,我找到一个很像叔婆的人!”

“像叶舟?”青狐一愣,立即想起造成叶家灾难的罪魁祸首——已逝的叶舟姑姑,他穿过堵在门边的陈家姑侄,赤脚跑回客厅,“在哪?”

客厅里,原先坐着的郑老太太和叶舟不见了踪影,就连陈曜嶙都不知去向,青狐的视线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徘徊,最终定格在跟出来的陈霁脸上,“人呢?”

“叔公开车送她们去家具城挑新床。”陈净隐不知何时蹲到一个大纸箱边,边拆塑胶袋边说:“这几天雨水潮湿,我在家里整理爷爷的遗物,找到几本姑姑之前想要的绝版书,还发现一些有趣的东西,你们等等,我找给你们。”

林岳白被他们的动静吸引,也静静站在卧室门边,一动不动地看过来。

陈净隐拆了半天箱子,好不容易拉开一道口子,纸箱封口处忽然冒出一阵青烟,呛得他屁股落地,坐在地上直咳嗽,“咳!咳咳!什么东西?”

“这烟是怎么回事?”青狐跳过来拽开陈净隐,烟雾以他们无法想象的速度迅速蔓延到整个客厅,雾气缭绕,肉眼已看不清一臂之外的景象,青狐紧张地大喊:“青青,你在哪?”

“在你背后。”陈霁的声音乍响,吓得青狐急扭身,嘴里立时发出一声哀鸣,“呜!”

陈霁扶住他的手,问道:“怎么了?”

青狐痛苦地捂着腰,“腰闪了……”

地上的陈净隐摇头晃脑,嘿嘿笑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陈霁严肃教育他道:“错了,应该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神龟虽寿,犹有尽时。”

“啊呸!”青狐怒吼道:“小狼崽子呢?你们把他丢了!”

陈霁与陈净隐面面相觑。

混乱之中,谁也没想到那个倚在卧室门边的冷面少年。

烟雾越来越浓,整个客厅像被沉进一块铅色的海绵,厚重地叫人几乎要忘记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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