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念还记得那是一块芒果蛋糕,上面放了一颗蓝莓做装饰,她把蓝莓含在嘴里咂了半天,然后问他,“这个葡萄连肉都是紫色的呢!”
大概是小香菇吃啥都觉得新奇,都欢呼雀跃。此后他给韩念买过很多次吃的东西,韩念吃到了许多以前没吃过的东西,那时候她想,要是他是自己的哥哥就好了。那么自己可以吃好多东西,还能不被别人欺负,最重要的是要是他们是兄妹,自己应该会和他一样好看吧!
事与愿违的是,因为和他走得太近,韩念又开始被班上同学排挤,不过那时候的她已经不会像第一次时那么哭泣了,但免不了有小小的郁闷。
放学后唐亦天带她和亦柔去吃披萨。他难得主动安慰她,“不要害怕欺负你的人,而要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再把他们对你所做的一切,通通还回去。”
韩念鼓着两个腮帮子大口咀嚼,“这个馅在外面的馅饼,太好吃了!太好吃了!”
唐亦天就笑了,这个小香菇,真是意外的坚强啊。
尽管如此,她还是记住了那句话,从没忘记过。
☆、PART13
夜幕降临,烟花炮竹声声不断,承载着对新一年的祈福和向往。韩念平躺在床上,透过薄薄的窗帘看着烟花如斑斓的宝石在黑色的丝绒缎面上闪烁。
她抬起手,伸出指尖想要触碰一下那耀目的光亮,却发现它们不仅遥不可及,而且转瞬即逝,甚至无法停留一秒就熄灭了。
浴室门开,唐亦天走出来。他只在腰间缠了一条素色的浴巾,赤裸的上身满是鲜红的抓痕,尤其是后背还有好几处被她抓得皮开肉绽。他拎过医药箱坐在床边,用左手拿着镊子,把自己的右手掌上嵌进皮肉里的玻璃渣一点点挑出来,全程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透明的碎片裹着鲜血,像一颗颗妖冶的红宝石。酒精倒上去的一刹那,他才稍稍咬紧了牙,然后熟练地给自己缠好纱布。
包扎伤口还是他妹妹唐亦柔教他的,虽然她大学去了T市读医科,高中毕业后她们见面的次数不再像小时候那么多,可韩念依旧记得她是个看起来温柔实际很坚强勇敢的女孩。
物是人非,这四个字用在韩念和唐亦天之间再合适不过,他们之间所有的美好,竟没有一样能留下!
她用酸软无力的手臂艰难支起上半身,全身像被碾碎过一样的疼。她都不忍低头去看自己的身体,因为没有人会心疼,所以看到了也只有自己一个人难过。
他转过身来,冷冰冰地说,“现在我对你的身体也没什么留恋了,你可以走了。”
韩念挪动身子,双脚落地,扶着墙站起来。她的长发散落在胸前,遮住半身的白皙与紫红,红白黑的交织,如雪地中怒放的红玫瑰一般绚烂又妖娆。她说,“好,但是我得洗干净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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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肤触碰到热水的一刹那,韩念禁不住长吁了一声,所有的疲惫在一秒全部压下,她几乎晕厥在浴盆里。
一整天水米未进,胃里空绞着,她干呕了几下黄胆水和胃酸涌上口腔,又酸又苦。她接了一捧龙头里放出的温水就喝了下去,压住翻涌的胃液。
她闭上眼,放松身体,慢慢下沉,让温水一点点把她全部淹没,如婴儿浸泡在母亲湿热的羊水中一样舒服惬意。
韩念想到了范心竹。她的母亲是否也曾像自己现在这样绝望过,绝望到想要告别人生,就这样把什么都忘记,痛苦的、悲伤的、欢喜的,都抛开,然后跳进那个无悲无欢的世界。
那个世界伸出了温柔的手,抚慰她全身的伤痛,在她耳畔柔声昵语,韩念的视野有些模糊,水声也渐渐远去……
水漫过头顶的刹那,她忽地听到了耀灵的声音,“妈妈,你去哪儿了?”
她猛然睁开眼,温水呛进鼻腔,整个脑袋疼得要裂开一般,韩念发现自己和母亲从来都不像,她从小不如母亲美丽优雅,长大后不如母亲狠厉决绝。
她抓着浴缸边的扶手坐直身子,回到了冰冷的现实世界。
洗头、擦身、吹干头发、换上干净的衣服,韩念拎着来的时候的行李,只多了一双红鞋。她推开大门的时候,正是接天地的午夜整,鞭炮的声音惊天动地,她仿佛听到唐亦天对她说了什么,可一转身只看到他冷得像冰一样的脸。
她笑了笑,抬脚迈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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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的晚上,城市像被分割成了两个世界,喧嚣与寂寥。韩念在寂寥的那一半行走,看着喧嚣的另一半与自己擦肩而过。
她甚至没有注意到,一辆黑色的车如鬼魅一般以极缓慢的速度尾随在她身后,而她只顾着仰头看烟花照亮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