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晚而已。
但道理和情感总是相悖,这种感觉过于微妙,有些磨人。
“对不起,西西。”他的声音在喉咙口压了太久,压得有些哑。
沙沙的,宠溺的,也是温柔的。
纪忆心扑通扑通跳着,紧紧看着他。
他会说什么?说其实我刚才只是冲动……
“我刚才有一些冲动。”季成阳竟像会读心语,重复着纪忆心里祈祷的最不好的那个答案。纪忆不敢出声,眼泪就在眼眶里晃荡着,感觉就快盛放不下,不敢眨眼睛,一眨肯定就会流下来:“我知道。”
她声音低低的。
季成阳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他将胸口一直压抑的感觉释放出来,轻吁了一口气,然后松开纪忆一侧肩膀。
他将眼镜摘下,用自己最真实的面容面对她:“我说冲动,是因为你太小了。我想等你足够成熟,等你真的知道你想要什么样的感情。”
或许,她适合的是那些适龄的,生机蓬勃的年轻人。
等到她二十岁时,自己已快三十岁,看过太多的生死,心早已苍老到超过四十岁。而她刚刚二十岁……就像当年自己第二次见到她,带她去登台演出的年龄。
二十岁的季成阳,人生刚才开始,有太多的想法,也可以舍弃太多无关紧要的东西。
几年后纪忆二十岁,也必然如此。
“我们做个约定,”季成阳最后残存的那一分理智,将他牢牢捆绑住,他不能用自己一个成人的感情观去桎梏住纪忆,“两年后,如果你真的愿意接受我,我一定会为刚才的行为负责。”
纪忆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心底烧出了一把火,将血液烤得沸腾翻滚。
“是因为……要负责吗?”纪忆纠结在最后这句话的字面意思。
“不是,不要曲解我的意思。”他笑。
她难得有了小女生脾气,仍旧鼻音浓重地,纠缠着他的措辞:“你是因为刚才,你……嗯……才这么说的吗?”她想问,像电视剧里的那些女主角那样追问他,是不是只是因为一时冲动亲了自己,才说要负责?
还是因为……你也喜欢我。
怎么可能问得出口,在走进这扇门之前,她连想这个问题都是夜深人静时蒙着被子想的。他们每一次对话,每一次牵手,还有季成阳和自己的拥抱都各有各的道理,让她不敢多想,因为认识得太早了,他是她的小季叔叔。
可刚才,她找不到任何道理,没有道理,所以混乱。
天旋地转心花怒放不敢相信,她不知道用什么词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只是在这种混乱的心情里,孤注一掷地追问他,所谓的那个“负责”是为了什么。
季成阳鲜少见她如此,他竟觉得十分有意思。
楼下有人在弹钢琴,听起来不甚流畅,像是小孩子在练习钢琴。
琴声戛然而止,再重新来过。
季成阳想起自己从四川的那个大山深处的小镇子,来到北京的那年,他第一次面对钢琴时候的反应。起初他弹钢琴,也像是这样的感觉。
那段年少时光太遥远了,他钢琴获奖那年,她甚至还没有出生。
“我八岁的时候拿了市里钢琴比赛的冠军,你还没出生。我进入大学那年,你刚小学四年级。西西,我们差了很多年,”季成阳告诉她,“作为一个成年男人,我必须要等到你长大,再平等开始一段感情。等到你觉得,你对我的感情真的是爱情,而不是依赖。等到那时候你告诉我,或者只需要给我一个简单暗示,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只要我想……就可以?”她甚至已经不敢直视季成阳。
所有的勇气,都用来问出了最后这个问题。
“只要你想,就可以。”
这就是他,季成阳想要给纪忆的爱情。
他的感情,绝不是生活的全部,但他全部感情的选择权,属于她。
这段并不直接,甚至稍显隐晦的话,就是她记忆里,她和季成阳感情真正开始的一刻。
虽然她明白季成阳所说的每个字和背后的意思,她却很自信地肯定,不管过多少年,如果让她做出选择,她的答卷上都只会有一个答案。
季成阳说完这些,竟有些尴尬,用手掩住口咳嗽了两声。他不敢让自己再继续留在这个门廊,于是起身,重新戴上眼镜,进书房让自己忙碌着去提前整理所需要的物品。
纪忆则蹲下身子,想要去解自己帆布鞋的鞋带。
她这个角度能看见季成阳在书房里翻找资料的背影,下意识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忽然就脸红了,是那种彻底红透,完全没有任何遮掩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