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为屿没话找话说: 「小七,有没有信心啊?」
「没有。」乐正七回答流利。
柏为屿嘿嘿一笑: 「考不上可以再考,别有压力,放轻松。」
乐正七叼着杓子,含含糊糊的说: 「考不上就不考了。」
魏南河拖开他身边的椅子坐下来,缓声说: 「发挥正常水准就行了,乖,快吃饭。」
吴阿姨捞出煮好的蛋,杨小空和柏为屿一人分一个鸡蛋,鹌鹑蛋都是乐正七的,魏南河忙着剥蛋壳,有一句没一句地嘱咐乐正七: 「再提醒你一次,准考证号填完后一定要再确认一遍,知道吗?」
「知道。」乐正七一口一个鹌鹑蛋。
杨小空给自己的鸡蛋浇点酱油,插嘴说: 「小七考上文博系就变成段和的学生了。」
乐正七看一眼魏南河: 「我真要考文博系?」
魏南河头都不抬, 「你最适合这个科系。」
「可是我不喜欢。」
魏南河把吴阿姨刚炒好的青菜往他碗里夹, 「傻瓜,这个科系简直是为你量身订做的,不念这个你还会什么?」
乐正七争辩: 「我就不能接触别的行业吗?我不喜欢这行,腻透了!」
魏南河不容他反对: 「这行有什么不好?再说,你有这天赋。」下巴往两个师弟一扬, 「不信你问他们,还有什么专业比文博考古更适合你?」
柏为屿摇头: 「没有了。」
杨小空点头: 「魏师兄说的对。」
「是吧?乖,别闹别扭。」魏南河摸摸小孩的脑袋, 「听大人的话。」
柏为屿抖着腿,漫不经心道: 「反正小七你这辈子和墓分不开了,从小墓里爬出来,钻进文博系这个大墓里,今后的工作也……」
魏南河喝道: 「柏为屿,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我又没说错!」柏为屿额上青筋一跳,正要爆发,杨小空暗地里给他一脚,他立刻想到乐正七今天的大考很重要,吵起来会影响到小孩的情绪,于是讪讪地收声。
杨小空打圆场说: 「学文物知识多有趣,如果有机会我也想去文博系进修,我就喜欢这些,可惜只能自学。」
「可是我不喜欢。」乐正七咬咬嘴唇,用杓子玩着碗里所剩不多的粥。
魏南河大伤脑筋,劝道: 「先考试,别操心这个,考完才报志愿。」
乐正七这才不甘不愿地又往嘴里塞了个鹌鹑蛋。
六月初的天气,气流闷重,阳光照在魏教授头顶上,晒得他眼前泛白光,乐正六赶到考场外头时,小孩已经考了两个多小时,魏南河在校门外也站了两个多小时,乐正六在一群家长中找到魏南河,怨道: 「你怎么不去车里去等着?这天气热死人了。」
魏南河摇摇头, 「没事。」
乐正六递上矿泉水, 「你紧张什么?他能正经念什么书?考不上就算了。」
魏南河灌下一大口水, 「你有没有想过他长大后干什么?」
乐正六想了想,笑道: 「随他,不工作也没什么,家里又不是养不起他,你真是操心得比我爸还多。」
「他不是小狗,管吃管喝就可以养一辈子。」魏南河苦笑: 「你和师伯都不是要和他过一辈子的,不会知道我的难处。」
魏南河二十出头时订过婚,未婚妻身体不好,不能生孩子,他以为自己不在乎就是对她最大的包容了,后来他反省过了,自己太大男子主义,太独断专行,不懂浪漫、不会体贴人,最要命的是他对瓷器投入太多热情以至于忽略了未婚妻细腻的心思。
其实他很爱那个女人,失去后才发现自己有多爱,可惜人心难留,他挽回不了。
早些日子他常开车到杜佑山住的地方转转,有时候会看到他的前未婚妻下楼倒垃圾或者买菜,他远远地看着,心疼对方过得拮据贫困,偏偏一点儿忙也帮不上,无奈之下只能暗地里给杜佑山许多的关照,不是为了帮杜佑山,而是希望那个女人过得好一些,别跟着杜佑山吃苦。
转眼那个女人的儿子都上小学了,时间流逝得飞快,没过二十岁的人恨不得快长大,过了二十岁后便一路小跑奔向三十,魏南河没时间感怀伤物,因为他的小情人让他操心得焦头烂额,都说再婚的男人是个宝,不是一般的宠老婆,魏南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二婚,只恨不能把乐正七揣进贴心的口袋里养着。
乐正七提早半个小时交卷,可是学校的铁门时间不到并不会开启,他隔一扇铁门怯怯地望着魏南河,嗫嚅说: 「不太会写。」
魏南河舔舔裂开的嘴唇,真是哭笑不得: 「不太会写还提早交卷?你自己看看有几个人这么早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