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措侧头微笑,“你可以告诉伯父,我也会下围棋,棋艺还不错。”
陈子嘉心里一瞬间百感交集,他说不出话,他只有紧紧拥抱她,他仿佛在泥泞夜路中前行的路人看到了光明,或者更甚。六月的阳光带着花香穿透到并不宽大的车厢里,流光掠影地给一切烙下印记,使得这一天在他们的记忆里显得如此温情和特别,让人觉得,这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地方。
第十九章复得(1)
陈子嘉一出国,苏措也就闲得多,除了待在实验室里忙着似乎永远不会做完的实验之外,时不时地也看看新闻,一段时间以来,电视报纸上常常提到这次会议。陈子嘉意气风发,在那么苛刻的镜头下还是显得完美无缺。晚上她独自在宿舍里,把苏智前不久带回国的围棋拿出来,一个人坐在地上,对照着数十甚至上百张参考图打谱,房间里再无人声,只有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节奏悠然,不徐不重,仿佛那声音也有了智慧,在自主地思考下一步如何行动。在这种沉静的气氛中,时间流逝得从容而急速,迅速地就能消耗一个晚上。有时候她会想起郑乐民的那句话,如果那时她坚持着要进国少队,成为职业棋手,现在会在做什么?
敲门声忽然响起来。
苏措绕过棋盘,踩着拖鞋去开门,门口站的却是苏智。他拎着一堆东西走进来,一进屋就感慨和惊讶,“怎么这么热?居然没有空调,你夏天怎么过?冰箱也没有,这些东西放哪里?”
苏措面无表情地坐回地上,开始下棋。
恍若没有察觉苏措的神情,苏智放下袋子,继续说:“收拾下东西,去我那里住吧;或者我明天让人来安装空调。”
苏措并不在乎,“我没那么娇贵,习惯了也不觉得热,上班还近。”
苏智坐在床沿,审视地看着苏措,说:“陈子嘉跟我说了那个生病的孩子。”
苏措慢悠悠地抬起目光,淡淡地说:“开始我打过你的电话,你秘书说你没时间,还挂了我的电话。哦,她声音挺好听,人应该也长得很漂亮吧。”
听罢苏智脸色剧烈一沉,本来还算轻松的表情顿时消失无踪,“什么时候的事?”
“你还不知道吗?”苏措夸张地睁大眼睛,露出非常吃惊的样子,“噢,我想想看啊,那时候大概是晚上十一点了,她还拿着你的手机呢,不过也许是你的手机号码有两个?其实我也不是真的要找你借钱,我自己也能想办法的。你实在不用叫秘书来敷衍我。哥哥,你说是不是?”
一席话真真假假说得苏智脸色愈发难看,满脸风雨欲来。他知道苏措忽然刻薄是有理由的,但是并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笑着试图解释:“阿措,我怎么会让人敷衍你。前段时间我连续两个星期都通宵待在公司里,她也在帮我处理一些事情,可能你误会了。”
苏措压根就没回答他,冷着一张脸继续下棋,“问你的漂亮秘书去。”
苏智随即拿着手机去阳台打电话。苏措隐隐听到他在说什么,但偏偏一个字都听不清楚。半晌后他才回来,笑眯眯地赔笑道:“她说不知道是你。好了,我郑重地赔礼道歉还不行吗?”
看到他的确不知情,苏措这时才苦笑一声,“其实我哪里是在怪她?哥哥,我只是想知道,如果那个电话是嫂子从国外打回来的,不晓得会是什么后果。我信你,她会信你的说词?而且,以你的职位,还不知道谨言慎行这句话?中学的时候又不是没发生过这样的事。你是心地坦荡,对她没意思,但她也许会误会。不然她敢随便挂你的电话吗?”
一席话说得苏智脸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沉沉地点头,“我知道了。”
苏智走后不到片刻,敲门声又响起来。苏措顿时头大了数倍不止,皱着眉头去开门,却在开门的时候眼角突突一跳。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来访的客人会是许一昊。
就在她沉默的工夫,对门和隔壁的房门都打开了,数道绝对没有恶意但是深深好奇探究的目光朝她扫射过来。这里住的人都是研究所的同事,不是什么不相干的路人,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让他们误会实在是太糟。想到这,苏措简直要跳起来,再这么下去,她的名声大概全给毁了。
看到苏措眼睛里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许一昊表情镇定,安静地说:“是我。”
“嗯。”苏措静了片刻,看到他没有离开的意思,转身返回屋内,换好鞋拿着挎包对依然站在门口的许一昊点头示意,“我这里没有空调,很热,我们出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