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北。”付沂南大约是同对面的男人打招呼,态度随意,带着易察的熟稔。男人背对着他,正和带着高高厨师帽的男人对话。
听见招呼慢吞吞地转身,个子很高,背脊微微有点驼,眼皮耷拉下来,仿佛没有睡醒。白皙的脖子上有一个极大的纹身,整张脸上略显倦意。
“沂南。”声音低哑,像是长久没有开口说话似的,“我带回来一点松露,你尝尝。”“一起吗?”付沂南像是忘了冷意的存在。
“有点困了。”男人摇头,揉了揉眼睛,手指白皙均匀,双手兜进裤袋里,转身离开,步子不快,背影有些萧索。
带着厨师帽的外国男子殷勤地将两人引去位置上。二层的包间,两面都是玻璃,能看见外面的霓虹闪烁,车水马龙,目光渐渐迷离,这样的地方,这样的美景,真的是第一次。
美丽的金发女服务员笑容甜美,将手里的两本菜谱一一发给他们。冷意勾了勾嘴角,小手触到那本已经递到付沂南手里的菜谱:“付少,我们换一本?”
付沂南挑眉,大方地将手里的菜谱同冷意摊在桌子上的那一本换了换。这一本明显厚一些,冷意翻开,里面还是仿佛龇牙嘲笑她的法文,只是每道菜后面多了几个数字,大约是整本菜谱里她唯一认得的。
付沂南选这么高的格调,不见一个中文字,多少有嘲笑她的意思,她确实不识法文,但她认得价格,这就足够了。
挑了菜谱上零最多的几道菜,见女服务员面色渐渐纠结起来,冷意心里偷笑,抬头看对面的付沂南,正看着她,蹙着眉,神色不明,越发得意。
“真要这些?”付沂南还是没有忍住,问了一句。“付少心疼了?”冷意挑眉,彩绘的指甲敲击在菜谱的金属外壳上,引起一阵阵的脆响。
突然见他笑出来,眉眼弯起,异常妖娆:“你喜欢就好。”这一句,意味深长。让冷意心头升起一股不祥。
冷意嘴角抽搐,看着面前第三次上来的汤,那股扑鼻而来的怪味,让她忍不住捂上了鼻子,终是忍不住厌恶地推开面前的盘子。
对面的男人正在切菜,动作优雅而精细,状似好心地告知茫然中的冷意:“你点的八道都是汤,主要食材还都是松露。”
冷意咬牙,想着接下来还有五道汤,真是欲生欲死摇摆不定。蹭地站起身,扯落胸前的餐巾,付沂南稍稍抬高下巴,看着暴躁的冷意,心情极好。
“我去一下洗手间。”冷意深呼吸,使自己平静下来,艰难地露出一个笑容,堪比痛哭。稳住凌乱的步子,高跟鞋一下一下清脆有力。
冷意用水漱了几次口,总觉得呼出的气息里还有松露的味道,土腥气浓重,像是啃了一嘴的泥巴。
洗手间的门一开一合,进来的女人身姿高挑,头发绾起一半,五官精致得要命,妆容浓淡也是恰到好处。
冷意低下头,下意识地躲开舞霖的视线。“冷意?”就算她名气再小,到底是同门师妹,一眼就把她认出来。
“舞霖?这么巧?”冷意换上笑脸,站直了腰,大大方方同她打招呼,掉色的唇彩已经因为刚才漱口落了一半的颜色。
“你怎么在这里?”舞霖向来是这样目中无人的傲然,带着一点轻蔑,直截了当的瞧不起。冷意习惯了她的调调,冷而带刺。
“我听说这家餐厅的厕所七星级,就进来上个厕所。”冷意拉扯了一下米白的外套,捋了捋刘海,笑着告别,“再见。”
“你在这里吃饭?”舞霖对着镜子整理头发,不让一丝丝跳出发卡。冷意高跟鞋歪了一步,险些崴了脚,回头望着目不转睛盯着镜子的舞霖。
“你身上有松露的味道。”舞霖笑起来,或是不带感情,美则美,少了点生气,“还是极品的白松露。”
冷意惊讶,只知道舞霖此人才情两全,容貌无双。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绝技,说是狗鼻子绝不为过。
“连我点的松露都拿不到这么高的品级,冷意,你的这位金主,很不错。”似褒实贬,舞霖转过身,玲珑的身段靠着瓷质的水池,一颦一笑皆是艳色倾城。
见冷意面不改色,舞霖笑起来:“从前不是最看不上我这样蹭金傍银么?明面上不说,其实我知道,你私下总轻贱我靠着男人上位。”讽刺十足,“到底还是来趟这一滩浑水了?那和我又有什么区别?”
舞霖初进公司那会儿,年岁也小,清纯得要命,不施粉黛便是倾城之姿。和十五六岁就浓妆艳抹的冷意完全是两个极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