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崽子造反了!给我上!”刀疤脸捂着被我砸着的酒糟鼻,恼羞成怒。
一群人立刻黑压压地扑上来。
我倒在地上,脖子被几双手死命地勒住。
“给我扒开他的嘴巴!”刀疤脸大吼。
一只手过来狠狠地扯开我双唇,我豁出去死命咬住那只手,一声尖叫后是猛的一耳光,打得我耳朵发嗡。嘴巴被强行扯开,双唇撕裂,舌头,上颚被肮脏的指甲刺破。
刀疤男嘿嘿地蠕动厚唇,对边上的小弟说:“老规矩。”
说完,一小弟将桌上那碗米饭放在地上,恭敬地跪下来,为刀疤脸脱裤子。
哗啦啦,一阵臭气熏天的尿骚味刺鼻。刀疤脸得意地在米饭里撒了泡尿。
“给小崽子灌下去!”
那碗浑浊的黄米饭逼进我的脸。一股腐臭冲天的味道让我作呕。几只手掰开我的嘴巴,几只手掐着我的后颈,我闭上眼睛,万念俱灰。
大碗牢牢扣着我的嘴巴,里面的东西全部倒进我的口中,一大口一大口流进我的咽喉,我感到喉咙一阵痉挛,五脏六腑强烈收缩,忽的一下全喷吐出来。
“小崽子敢不喝?!给我灌,死命地灌!吐出来的全给老子再吞下去!”
那些手把我的下巴抬高,那只碗里的东西从高处哗的一下全倒进我口里,我连吐的力气都没了。
灌完后那只碗重重砸在我脸上,喀嚓一下,是鼻梁骨断裂的声音。
刀疤脸抓起我的囚服,将我甩在蹲便器上,头重重地磕在斑斑铁锈上,几条血流蚯蚓般得爬出来。我尽力抬起头,用手伸进喉咙里,哗得一下,全吐出来,一大口一大口浓稠腥黄的秽物,我一直吐,一直吐,发出猪叫的声音,最后连胆汁都吐出来。
虚脱地倒在地上。迷迷糊糊中听到刀疤脸的声音。
“怎么样,老子的黄金尿香吧?”
“刀子哥的可是琼浆玉液啊!”周围一群鬼魅的笑声。
我已经听不见了。
第39章
“你们这些比所有其他的人更不幸生下来的,你们这些被罚在这里受苦的罪人,你们当初在世上倒不如是绵羊或者山羊好。”
这是但丁神曲里地狱篇的一段话。神曲中描写的地狱是一个上宽下窄的漏斗,一共九层,最底层是魔王撒旦所控制的,罪孽深重的人就苦苦在各层煎熬。
昏迷中我脑子里反复出现这段诗。
醒来已经在监狱医院里,躺在病床上,头上缠着绷带,鼻子上裹着棉布,因为强烈呕吐严重损伤了胃肠,近期只能吃流食。
我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这个房间和监室有着不同的气息,这里的空气似乎不那么浑浊。床边有大窗,窗外的景象提醒我已经快四月了。一朵朵嫩黄的小迎春花密密地缀在绿枝上,别致可爱,透着一些清香。还有团团簇簇淡红色的杜鹃花,那样绮丽多姿。我想起在乡下外婆家的日子,郁郁葱葱的山头上遍布着杜鹃花,相互依偎,相互辉映,我穿着布鞋在山路上飞跑,后面跟着徐徐走来的外公,“小心点,小心摔着。”我回过头去朝外公吐舌头。
我像是瞬间离开监狱般,有种释然的感觉。长期来的压抑,苦闷在这一刻有些悄悄地宣泄开来。我有一种错觉,我又获得了自由。最最宝贵的自由。
顿时明白了安迪在有阳光的中午坐在露天阳台上和室友一起喝啤酒的酣畅之感。为了这瞬间脱离枷锁,怀抱蓝天的快乐,什么代价都是值得的。
我对着窗外,露出一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笑。
这是我来到监狱后第一次笑。发自内心,不由自主的。
在这里我度过最安宁的六天。每天可以静静看着窗外几个钟头,几乎是要将景象刻在脑子里。早中晚都是喝粥,很稀薄的粥,简单地配着咸菜吃,但出乎意料的好吃。床头有只小收音机,打开后调到音乐频道,太久没听到音乐了,像是一个婴儿第一次听见母亲的细语,这是世界上最动听美好的声音。另一些碎碎的新闻提醒我还活在这个喧嚣热闹的城市。
医务人员很冷漠,每天来为我换药检查后就走人,但这样也好,我可以安静地一个人呆着。窗外那只有宝蓝色小尾巴的鸟时常逗留在美丽的牡丹花上,然后用嘴啄啄自己的羽毛,它一天要飞来四,五次。我开始希望下辈子做一只鸟,至少有自由,没了自由,人和禽兽生畜没有分别。
伤好后离开了这里,我很舍不得这份安宁,但容不得我贪婪,我是个罪人,我在这里的任务就是赎罪,忏悔。
因为这次事情闹得比较大,我被重新分配到另一个监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