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忘了。
陈涧迅速退回去,打开门,伸手在门边的开关上拍了一巴掌,然后关上了门。
回到楼下的时候,不少客人已经开始离开,胡畔和三饼在门口招呼着,院子和门口路上的灯全都打开了,这一片都灯火通明的,看上去非常热闹。
陈涧到门外小路上站了一会儿,又往里看了看,亭子那儿坐着几个抽烟的人,都是里头民宿的员工。
客人都走了之后,员工们踩着飘忽的步子回到了餐厅,开始收拾。
“我耳鸣了。”胡畔一下下按着自己的耳朵。
“一屋子人,不喊着都说不了话,还开了音乐,”赵芳芳麻利地收着碗筷,“可不得耳鸣嘛。”
“赵姐我们收拾就行,你上去安顿一下你女儿吧?”胡畔说。
今天晚上赵芳芳女儿和她一块儿住四楼员工宿舍。
“不用管她,她从小都自己收拾自己,”赵芳芳笑着说,“我们两口子这情况,平时也不太顾得上她,有些老板,上班十几个小时,请半小时假都不让的。”
“我碰上的这种老板多了,”胡畔啧啧啧地摆着手,“要不说单老板这种老板好呢,我第一次碰上这样的老板。”
“老板都差不多。”陈二虎在房间里睡够了,这会儿出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伸长着腿仰着头。
“那可不是差不多,”赵芳芳说,“单老板的确是好,之前那个钱老板,又抠又凶。”
陈二虎笑了笑:“单羽那是会当老板,会收买人心。”
陈涧正拿着扫把扫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陈二虎是喝多了还是脑子被他哥勒缺氧了。
“他见过世面,说话很真诚的样子,对人也很平等的样子,”陈二虎撇着嘴,“你们,你们看看自己,哪一个受过这种好,立马就感觉这里跟家里一样,立马就死心塌地了。”
“二虎哥,二虎哥,”三饼过去递了杯水给他,“喝点儿水。”
“你看陈涧,”陈二虎指着陈涧,“他以前什么样?”
“就这样啊。”三饼看了陈涧一眼。
“他现在什么样!”陈二虎提高了声音。
“就……还是这样啊。”三饼说。
“他对单羽死心塌地,死心塌地!”陈二虎痛心疾首地拍了拍大腿,“他对钱宇是这样吗!”
“陈涧现在是店长啊,”老五忍不住开口,“以前他又不是店长!”
陈涧叹了口气。
他还给钱了。
事儿的确是挺多的,但钱也给得不少。
陈涧冲三饼打了个手势,让他把陈二虎还是弄回屋里去。
“单羽太会收买人心了,”陈二虎悲痛万分,脸都拧着,“太会收买人心了……”
三饼拖着陈二虎回了屋里,关上门的时候陈涧听到了陈二虎的哭声。
“喝了多少啊这是!”胡畔皱着眉,“说的这都什么屁话。”
“畔畔你说话也注意点儿啊,”老四看着她,“我们还坐在这里呢。”
“你们坐在这儿怎么了,你们站起来我也这么说啊,”胡畔说,“怎么,老板没架子不好吗?”
架子还是有的,而且非常足。
“老板真诚点儿不好吗?”胡畔说,“没见过这样的老板,这样的老板就是坏人啦?”
“那倒是。”老五说。
老四看了老五一眼。
“咱也不知道二虎哥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老五说,“我都没听懂他是在夸还是在骂。”
“是在夸呢,肯定不是骂,”三饼把陈涧拉到了后院小声说,“我跟他一块儿混这么多年,我感觉他是服气但是又很不服气。”
陈涧看着三饼:“你初中毕业就没念了是吧?”
“怎么说的呢,”三饼说,“我高二才退学的。”
陈涧没说话。
“我的意思是,他对于自己服气单老板这个事儿,很不服气。”三饼说着叹了口气,“他就想着自己也能是这样的老板,会说话,会办事,手底下的人都死心塌地……”
“去休息吧,”陈涧拍了拍三饼肩膀,“今天都累了。”
“我还得巡一圈儿。”三饼说。
“院子我来巡吧,”陈涧说,“我正好醒醒酒。”
三饼回屋里之后,陈涧拿了手电筒,去外面路上转了一圈,回到院子里又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院子东北角的石桌那儿。
靠着石桌发了一会儿愣,陈涧躺到了旁边的长椅上。
从这个位置往上,能看到四楼的办公室,还有悬在夜空里的巨大月亮。
死心塌地。
陈二虎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陈涧心里是猛地有那么一阵不舒服的。
咯噔一下。
什么玩意儿就死心塌地了?
哪来的就死心塌地了。
他的确很拼,为了大隐顺利开业,顺利营业,他想要在这儿干下去,为了稳定且很不错的收入……
在听到陈二虎说出这四个字之前,他就是这么想的。
但这会儿突然又有些动摇了。
“我不管他什么理由,”单羽拿着电话慢慢在办公室里遛达着,“我给他一个月时间,他解决陈大虎,或者我解决他。”
“你怎么解决他。”岳朗说,“卸胳膊还是腿?”
“大哥,法治社会。”单羽说。
“行行行,法治社会,”岳朗笑了起来,“那怎么弄。”
“你是觉得他解决不了陈大虎吗?”单羽靠到窗边,把窗帘拉开了一条缝往外看着。
“他根本不可能主动联系这些麻烦,他解决陈大虎就是让人找不着他,”岳朗说,“这人是个小流氓吧,还敢再去找麻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