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他等待着的,就是心灰意冷。
“我...从来都没喜欢过你。”声音不大,几乎要全数淹没在音乐声中,可他还是听到了。
他明显看到姜启荣握着酒瓶的手抖了一下,音乐声更加刺耳,可他好像什么都听不到,周围的人来人往也变得不真实。他面前,只有姜启荣的身影,只有他呼吸的声音,很细,却很清晰——他静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终于把酒瓶放下,笑了,但是嘲笑。
其实他并不知道,在他说出“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这句话时,姜启荣浑身都麻了,动不了,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恢复了知觉。
“你真是...”姜启荣叹了口气,“这么拙劣的谎话都编得出来,你要是从来没喜欢过我,那为什么要迁就我,为什么要对我好,为什么跟我住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你说啊,你怎么能让我相信你?”
“我...”高扬顿了顿,“那些不都是你逼我的吗?”
“我逼你,好,就算是我逼你,但像你这种性格固执的人,会这么容易乖乖就范吗?只要你有一点儿不愿意,会是我能逼的了的吗?麻烦你面对现实不要再撒谎了行吗?”姜启荣步步紧逼,声音越来越高,高扬不知是生气还是决定就此做个了断,用一句颇为残酷的话打断了他。
“要面对现实的,其实是你。”
直到现在高扬还是犹豫,可最后心一横,把能说的不能说的,该说的不该说的,通通说了出来:“我之所以什么都依着你,是因为我感激你。你为了我跟...跟七哥的事,我早就知道了。”
姜启荣仿佛是听错了,愣愣的看着他。他刚才说什么来着?感激?他感激我?
是感激,不是爱,不是喜欢。
是感激,
只是感激而已。
还有前面那句是什么?跟七哥的事他知道?他知道多少?他早就知道却从来不说,是可怜自己,还是看不起自己?姜启荣的眼神开始变得惊慌,本以为他在高扬面前是个完完整整的人,可他竟然早就知道了那些不堪的过去。自己努力维持的,仅剩的尊严,竟然在他面前一点儿残存都没有。可自己还自以为是的在他身边叫嚣着猖狂这,好傻好傻,就像个小丑,掩耳盗铃,却早被人当成笑话。
真心话?
“你,你是同情我,还是可怜我?还是把我当笑话一样嘲笑我?”姜启荣缓缓站了起来,逼近高扬,不知是不是因为灯光照的,整张脸上像是蒙了层霜,眼神空洞,微微张合的嘴唇显得可怜兮兮。高扬一怔,突然想起他拿菜刀砍床的那个傍晚,好像也是这种很脆弱的模样。
高扬预感事情有些不对,伸手抱住他的胳膊,试图让他稳定下来,“阿荣,你听我说,我没有...”
“你讨厌我,你看不起我是不是?你一直在骗我哄我是不是?你一直把我当成千人压万人骑的贱货是不是?”姜启荣只顾自言自语,数次抢白,怨怒丛生,愁云惨淡。
高扬下意识地加重手劲,却又怕此时弱不禁风的他轻易就被捏碎,“你误会了,你冷静一点儿。”
“不是的,我知道...你一定是嫌弃我,你嫌弃我...”姜启荣惊慌的喃喃道,然后猛地甩开高扬的手跑进了拥挤的酒吧中央。跌跌撞撞的跟几个人碰上,好像受了惊吓,身体不停的发抖。高扬追过去,却看见他被另一个人抱住,本想上去拉,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他那个妖精朋友。
“荣,怎么了?乖乖的啊。”
妖精像哄孩子一样拍着姜启荣的后背,他一头扎进妖精怀里,像是好不容易抓到了救命的人,再不肯抬头。妖精试图把他拎起来,他却抱紧对方的腰不肯松,如果这里是个墙角,那他一定会逃难般的可怜巴巴蜷缩进去。
妖精拖着姜启荣来到酒吧里一个安静的隔间,高扬也跟了过来,站在旁边发愣,看来,姜启荣一定是精神上有什么隐疾,否则不会动不动就这样失去理智的。
“阿荣...”
高扬上前试着拉他,姜启荣反射性的一抖,像是触了电,摇着头惊恐地说:“快让他走,让他走,我不要看见他,不要看见他,不要...”
妖精无奈的看看高扬,“你先走吧,他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不过你放心,在我这儿没事的。”
高扬顿了顿,没办法,只好听他的先离开。临走时还回头看了姜启荣好几眼,有不忍心,有舍不得,更多的是无奈。跟安炜民不知道谁对谁错,跟姜启荣也不知道何去何从。这次对他狠心说了那些话,以为可以就此中断关系,可如今呢?弄得他病发,难道可以不闻不问放心离开吗?
但自己现在留在这儿,只会继续刺激他。高扬啊高扬,你一向做事很果断很坚决的,可偏偏最需要果断的地方却优柔寡断了。那边安炜民一直在等着他,这边姜启荣又精神崩溃,他知道自己不该两方都顾及两方都给希望,可又没办法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