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宥辰嘴裡嚼著，意外道：“怎麼沒帶你？”

“……”南楓移開目光道：“店裡需要人。”

林宥辰“呵”瞭一聲，南楓聽出瞭嘲諷的意味。

兩人間沉默瞭會兒，南楓又找話題道：“你、你和你傢裡人通過電話瞭嗎？在我傢吃飯這事兒，說瞭嗎？”好吧，沒有比這更沒話找話的問題瞭，他剛說出口就後悔瞭。

林宥辰無所謂道：“沒說。”

“那你要不要說一聲。”

“你這種乖學生才一板一眼，我們這種不良少年都是隨心所欲的。”

“哦。”南楓埋頭扒碗裡的白米飯，就在他以為又要沉默下去的時候，林宥辰說：“我從不在傢吃飯，傢裡人都不在意瞭，說不說沒分別。”

南楓慢慢睜大眼睛看他。

林宥辰道：“托你的福，我難得吃瞭頓傢常飯，這謝禮不錯。”

他挑眉一笑，和以往輕浮的壞笑不同，是一個友善且可愛的笑容。

此時南楓回想起以前在縣上讀書時，身邊那些因為傢庭原因而誤入歧途的同學，傢傢有本難念的經啊，看來林宥辰的日子也不好過。

他突然同情起對方來。

“……你的眼神讓我很不爽，感覺你瞧不起我。”

“沒有！”

“那你怕我？”

南楓嘀咕道：“沒有。”

“哦？那怎麼遇見我就躲？”

遇見他就躲不要太正常，學校誰見瞭他不想躲的。

南楓心虛道：“有、有嗎？”

“哈，”林宥辰掰著指頭數：“走廊裡見我躲，體育課見我躲，食堂見我還躲，你躲我多瞭去瞭，嗯？你說，我這麼可怕？”

原來他都知道啊……

在林宥辰的逼問之下，南楓身體略往後傾，“呃”瞭一聲道：“以前是挺怕你的……但、”

“但？”

“但最近不怕瞭。”

林宥辰意外地看他。

“我覺得你不是壞人。”

在被豆漿打濕瞭衣服的時候，你借給我你的校服，在被人傢嘲笑腦子笨時，你幫我教訓瞭說我壞話的人，在被籃球砸傷之後，你偷偷來醫務室看我，在我受傷的時候，隻有你註意到瞭。

“你挺好的。”

孟知遠被他漆黑單純的眼睛註視著，一瞬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他被人罵習慣瞭，無論是老師同學還是傢人，都在說他壞，說他以後就是社會敗類，但突然有這麼個人對他說“你挺好的”，他竟然不知道怎麼面對瞭。

他沉默瞭很久，看向南楓身後的貨架：“是你太蠢瞭才覺得誰都好。”

南楓瞪他，跟皺眉生氣的貓似的，看得林宥辰發笑。

兩人吃完瞭飯，南楓收拾碗筷準備上樓清洗，林宥辰道：“我出去一趟，把小光頭叫來給你看店，等會兒回來。”

南楓困惑地看他，還是應下瞭。

他等會兒回來？回來幹嘛？他這樣說就像是約著在傢一起玩的朋友，朋友就是會說“我媽叫我吃飯，吃完瞭再來找你玩”，朋友之間就是這樣的吧？他把自己當朋友瞭？

想到這種可能，他莫名有種欣喜的感覺，他來到這裡之後，除瞭丁強還沒交到別的朋友。

水流沖刷著盤子，沾到他的手背上，燙傷還在隱隱作痛，但他卻並不在意，就在這時，樓下張小輝的聲音傳來。

“小楓哥，來人啦。”

“來瞭。”他隨便在帕子上擦瞭下手，還系著圍裙，趕緊下樓。

扶著樓梯下去，側頭往下一看，看見那張溫和而熟悉的面容。

孟知遠穿瞭件淺藍色牛仔外套，襯得他格外俊朗，瞧見他，沖著他露齒一笑，周圍仿佛都變得溫暖起來。

南楓見瞭他一下子束手束腳起來，僵硬地沖他點頭：“晚上好。”

“晚上好。”

他走到收銀臺前，接過他遞過來的一瓶洗衣液過機。

孟知遠自然地和他聊天：“就你一個在傢裡？”

“嗯。”

他不敢看他的眼睛，一想起自己最近頻頻在對方面前丟臉他就臉紅，但腦子裡一個小人又在激烈地吶喊：“要多說話！多交流！這樣才能促進感情，林宥辰不是都教你瞭嗎？”另一個小人又跳出來：“閉嘴吧你，還嫌不夠丟人，就你那笨嘴拙舌的，等會兒又鬧笑話，這樣孟知遠就徹底認為你就是個傻/逼瞭！”

兩個小人在腦子裡天人交戰，南楓陷入一瞬間的宕機——

“鼻子好些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