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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为客(425)

作者:洬忱 阅读记录


魏盛熠頓瞭頓,接著說:“可是如今統帥蘅秦十八部的昇北王佈貢達,較他爹伯策還要狡詐許多。朕如今赴秦,他斷不會輕易放朕歸魏。縱然不殺,恐怕也會挾朕作籌碼以換土換糧。”

“陛下想得這般通透,還要去給人送腦袋?”宋訣陵嗒嗒敲著桌。

“宋卿啊,朕不死,你們可還有機會扶他者名正言順登臨九天嗎?”魏盛熠道,“這般你我心知肚明的事還是別翻出來嚼瞭吧?——先生,請說罷!”

方紇輕咳一聲,便將其計徐徐托出。徐雲承像是也知道什麼,隻在聽罷之後,補瞭幾處,並自請在魏盛熠出關後,返回烽謝營。

魏盛熠聽其請後不由得略怔,隻允瞭,說:“朕不插手。”

其間宋訣陵笑著拊掌好些回,不論聲音來處為何人。

這帳子裡頭的皆是些玩命徒,悖德之語吐瞭個盡興。無人相阻,哪怕是徐雲承和方紇那倆常被視作君子之人。

他們都聰明,所以更清楚殘陽如血,再紅這麼片刻,回光返照後便該下場瞭。

***

方紇闔唇,那宋訣陵盯著他的臉兒,竟難得有些恍惚。

他那五官仔細瞧來生得與謝封隻有半分相似,可若是他垂下眸子笑的時候卻能有七八分。估摸著是受到瞭季徯秩耳上朱砂的蠱惑,宋訣陵瞧人時總喜歡盯著人傢雙耳垂珠處打量。

他見方紇垂珠處各生一不起眼的小洞,便把那方紇拉出來調侃一二:

“宋某見大人耳上有環痕,聽聞乾州有叫男兒郎扮觀音的風俗,這環痕可是您當年扮觀音留下的?”

方紇伸手落在那空隙,笑道:“不是隻有扮觀音者,才會得此環痕。”

“哦?不是嗎?我瞧大人風骨拔萃,既非大富大貴,又非州中聖子,難不成是生來便有的?”

徐雲承愣瞭一愣,霎時知曉瞭那東西來處,喉結因而動瞭動。他將那些個詞句隨著酒咽,想著若是方紇不說,自個兒今兒鐵定不張口。

方紇神色平靜,像是看此事作稀松平常。他緩聲說:“環痕麼,至潔者有,至污者亦然。”

宋訣陵把指往碗上刮瞭刮,也明白瞭,便也默不作聲。

那方紇卻是淡然將那些醃臢往事抖瞭出來,仿若是白鳥抖羽那般地輕易,好似髒的人與自個兒毫不相關。

“貴人有,狎妓亦有。”方紇說,“將軍眼中卑職之風骨,非儒門調教,不過是同青樓人傢學的把戲。”

這番往事,魏盛熠也是初次聽聞。見方紇不以此事為恥,也不好擅自阻攔,隻能沉默地啜飲瞭一口酒。

“方某之姓乃鄉裡外姓,頗不受鄉人待見。樞成七年,卑職十五,那些個窮得生計難維的鄉裡人瞞住傢母,將卑職藥瞭賣去瞭離州那聲名遠揚的“柳鶯樓”裡當賣身子的紅倌。方某從前居於鄉裡讀的盡是四書五經,怎麼能忍受那般糟蹋,起初自然是想逃。誰料那些個龜公護院會以傢母為要挾,道卑職若是敢逃,便要取瞭方某母子二人性命。自那時起,方某便沒再動過逃跑的心思。”

“方進樓裡時,方某年紀太淺,接不瞭客,誰知這般反而更是好,能把人養得貴。那樓裡老鴇拜托樓裡其他姑娘教著學規矩,取瞭花名作‘霜折’。彼時方某當瞭一陣白倌,養瞭好些貴人作熟客,憑的此前因,當年梳攏競價,給樓裡掙瞭好些銀子。”

所謂“梳攏”指的便是紅倌初夜,宋訣陵聽那方紇將青樓行話咬在口齒間,本還以為會不以為意的,今兒心口卻沒來由的細細一顫。

“方某在青樓裡頭混日子,混著混著成瞭院首。”方紇那張端正面容上笑意溫和,“大約在那樓裡呆瞭約莫六年罷?恰是及冠時候,遇著位貴人替方某贖瞭身子,可那位大人將卑職關進屋裡折磨,又將方某在樓裡好容易得來的儒書皆給扔瞭,令卑職日日看春宮。後來那位的玩法愈發地殘忍,方某便連同其間幾位兒郎一塊兒設計殺瞭那人。僥幸處理得還算幹凈,到今兒也沒什麼人知道當年那樁懸案是誰的手筆。”

方紇雲淡風輕地說:“宋將軍道方某風骨過人,可方某不過就是個十惡不赦的罪人。”

宋訣陵輕咽唾沫,問他:“大人當年委身之處乃離州名樓,能將其中院首列的紅倌人買走,想必已不是一般的闊大人。”

“這個麼……”方紇略作一笑,正要答話,那魏盛熠卻攔住他,說:

“先生若是不願說,不說便是!”

“無妨。”方紇說,“替卑職贖瞭身子的,乃離州高雲寨前寨主何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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