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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为客(334)

作者:洬忱 阅读记录


婦人嫌惡地皺瞭鼻子,尖嗓刺耳:“背德什麼背德呀?那許傢傢道中落,付傢那麼好的姑娘難不能還要苦等那以色侍君的男寵麼?”

“吵啊。”宋訣陵喃喃道一聲,扶著額。

那媒婆往後仍不停動著嘴皮子,隻是車馬喧囂,有好長一段時間宋訣陵都沒聽清那婦人在罵些什麼,隻是在後來難得靜默間,他聽見那婦人不知道是在罵誰,總之是惡狠狠地。

“他呀真真是活該!!!”

第115章 新郎官

白雪飄,紅裳揚,嗩吶吹,銅鑼響,十裡皆紅。

侯府簷廊亭柱皆由絳紅的綢緞裝點著,灑洗一新的府中盡是或紅或金的喜字。下人們雖是忙得不可開交,面上卻皆是喜氣洋洋,渾然不知就連那高懸的大紅燈籠裡頭的燭火都在烤著他們傢侯爺的魂靈。

流玉不願叫他人替季徯秩梳妝,隻事先到那些個娘子處學瞭,今兒親身為季徯秩打理。季徯秩今兒佩戴的發冠是前幾日剛制成的紅玉金冠,那漂亮玩意兒被鏤空金簪子穿過,將季徯秩的濃發半束起來,剩下的皆披在那華貴的絳紅金邊大袍衫上,烏潤如墨。

梳妝事畢,她把手搭在季徯秩的肩頭一言不發,季徯秩望著銅鏡依稀窺見她正蹙眉抹淚。

季徯秩不敢回頭隻晏笑著拍瞭拍她的手。

拜祖事畢,季徯秩翻身上馬等著媒人領路,其間往周遭巷路裡瞧瞭好幾瞧。

他在找什麼人呢?

媒人尖嗓一開,咿咿呀呀,把話音拖得老長:“侯爺吶!別再左瞧右瞧啦!可得仔細瞧著點路喲!若叫馬踩著奴傢這弱女子可怎麼行吶?”

季徯秩一愣,將生得蠱人的含情目闔瞭闔,拱手抱愧笑一聲:

“實在是對不住。”

那身姿豐腴的媒人紅唇一抿,笑得嫵媚:

“誒呦這算甚麼事啊?不過侯爺您呀,莫要著急喲!怎麼總把轡繩松瞭要催馬呢?忙著接花轎也不該這般呀!吉時未到,就再等等罷!”

季徯秩點瞭頭,雖是挽緊瞭轡繩卻還是稍稍斜瞭眼瞧四周。他正緩緩呼氣要將霸占腦海的那些個邪思妄念送走,卻在眼睫張合間覷見瞭道旁的錦衣郎。

心髒咯噔一下似是停瞭跳。

宋訣陵往昔高束的發今兒多半披在那墨色的竹紋袍上邊,一定是因他生得太高的緣故,縱然季徯秩不移目正視,滿眼卻隻剩瞭他。

天正落雪,宋訣陵就那麼撐著傘站在道邊瞧那準備接親去的隊伍,面上不再懸著難懂的輕浮笑,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不驚不喜的平淡神情,好似在瞧什麼無關緊要的人兒。

是啊,這兒又沒什麼人值當他曲意逢迎,何必費心笑呢?

季徯秩的心翻攪起來,玄山寺裡頭那許久未聞的鐘聲敲瞭又敲。

咚、咚、咚——

那些撕扯著他五髒六腑的東西猛然擁在一塊,伸出尖銳的刺將相附的東西一並刺得血肉模糊。他終於從那繭一般的東西裡向外頭的虛空伸出瞭手,從前推不倒的高墻竟是可笑地即刻崩解。

宋訣陵把他當什麼呢?

早該明白的,他不過供宋訣陵歇腳的一棵章臺柳,招之即來,揮之即去又堪容盛欲的禁臠哪配得名分?不過是一尊黃金鼎,任他驅使又手握重權的侯爺。

可他怎會不知一直以來,他駐足長凝,而宋訣陵走馬觀花。

他又怎會不知他瀝血叩心,皆是自作多情?

他總為宋訣陵留後路,如今倒是把自己逼得退無可退。

那就真的到此為止罷,夠瞭。

像是卸掉一身重擔一般,季徯秩把眼略微一彎,朝宋訣陵笑起來,其間好似還動瞭動嘴,旋即垂瞭眸子揉馬鬃。

宋訣陵學著季徯秩將唇齒微張微合,讀懂瞭季徯秩的話:

“您來啦?”

宋訣陵喃喃自語,有如瘋子一般倚著巷墻笑起來:“侯爺倒是給我個不來的理由啊。”

那樣一張媚容配上那麼一副挺拔身,這般妙郎君是何等的難得,若不比敗落有無,娶瞭付傢的嫡女倒也算是個門當戶對。

“到底是‘兩朵隔墻花,早晚成連理【1】’。”

宋訣陵縮進巷中哈哈大笑,笑聲被那震天響的喜慶鑼鳴掩住變作這大紅喜事裡的一撚風塵。

“二爺在這兒笑什麼笑?笑得像個瘋子,可嚇人。”

宋訣陵遮雪的紫棠傘被側旁一人擡瞭擡,隨即一身香壓瞭過來。那香不算濃,聞著卻很是悶重,所謂君子身上香就是這般的陳舊。

宋訣陵略微掩住鼻子,不瞧他,笑道:“喻將軍管天管地,如今管至我臉上的笑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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