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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为客(2)
作者:洬忱 阅读记录
顏鶴知垂頭受瞭命,心裡頭卻頗亂——他花瞭十餘年到底沒琢磨透這位的心思,故而不由得在心中憂道:
“當年封北頤王萬裡黃沙,今兒卻要他納千尺黃金白銀,誰人不知他已是窮得響叮當!如今一揮指便是幾百萬兩銀子,他又非神仙,從哪變出這些錢?!再說,調哪的兵不好,偏要取南疆的兵,翎州五將本就是寸寸相連,先皇憑此這才封住魏楚之間罅隙。如今從那兒調走兩將,那不是在翎州捅出瞭兩個窟窿!”
瘋子……
那巍弘帝無言半晌,這才又開瞭口:
“顏鶴知!”
“臣在。”顏鶴知身子顫瞭一顫。
“季恍此刻在哪?”
季恍乃稷州季侯爺長子,那子未及而立,正是意氣風發年紀,承龍恩得以赴任南疆。然而南疆近年亦是烽鼓不息,這季恍也不過方自南疆一戰中撿回半條命來。更何況季恍他爹就在眼前呢,不問他那姓季的,卻問自己這姓顏的,真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顏鶴知想著,緩緩咽下一口唾沫,道:“回陛下,季小侯爺如今亦在翎州。”
巍弘帝將雙眉稍稍挑起,顯出一副理所應當的淡然:“那正好瞭!他曾在北疆歷練過一段時間,對那地兒的山川地勢甚是熟悉,令他同翎州二將一同北上罷。”
“是。”雖正逢涼秋,顏鶴知面上卻淌起瞭汗,他小心側瞭眸子瞧季侯的臉色,俄頃才訕訕把眼垂瞭,隻還在心底嘆——蘅秦此次來勢洶洶,季恍這小侯爺今朝一去,怕是難回!
巍弘帝踱至窗前,啓窗迎著秋風。秋雨潑面,卻是一分不躲。他無言良久,再開口時竟是雲淡風輕口吻:
“那餘孽親自送報回京,稟瞭他親舅父的謀逆之罪,也算有功,姑且留他一命,叫禦醫好生伺候著罷!”
時值深秋,那乍起秋風竟將堂中燭火一舉吹滅,還聽得震耳又一道驚雷。白光映亮瞭巍弘帝那生瞭慈眉善目的臉兒,竟是如同現世修羅般洩出瞭猙獰笑意。
堂中臣把頭重重磕在地上,隻道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
廟堂之上,朝臣個個怒不敢言。及至散瞭,那些個朝臣攏袖行於夜雨之下,亦不敢往外傾吐半字,後來也再顧不得撐傘,提起袍來就踩著雨水往宮城以南那皇城裡趕。
雜亂的步履擾瞭暮夜安寧,皇城裡頭的百官衙署皆掌瞭燈。深夜裡數十匹鐵馬自裡頭奔出,所及之處無不驚得百姓擦亮燭火,支起窗兒來瞧。
京城不夜,卻不該是這般。
然這地上雖是亮瞭,天兒卻依舊暗得伸手不見五指。
繾都令下,號角吹營,魏秦邊境戰火滔天。無數鐵馬良將踏平瞭草野,壓實瞭黃沙,以淋漓鮮血沃肥瞭鼎州厚土。
季傢也難逃!
***
樞成一十六年春。
魏·稷州
“阿溟,你過來!”一人嘴角蓄著笑,歪斜著身子倚住瞭墻,朝那歇在榻上的招瞭招手。
季徯秩跪坐起身,盯住瞭那人的臉兒,不知怎的也垂下腦袋跟著他低聲笑起來。
“笑什麼!腳怎麼還不落地?哥好容易得瞭清閑要帶你出去踏青,你竟不願麼?”那人蹙眉嗔怪著。
“好、好……”季徯秩神色張皇,急促應道,“這就來、這就來,哥你不要走!等等我、等等我!”
季徯秩怕那人不候,急匆匆朝那人伸出隻手來。那人卻似乎一點兒也不急,隻慢悠悠地踱過去,好久才到瞭榻前。
季徯秩那雙媚眼一眨不眨,手抖著朝那人的肩頭摁去,哪知撲瞭個空,錦被拖著他砰咚摔下榻去。
他仰躺在滿佈塵灰之地,奮力瞪眼望著身旁那堵白墻。燭火將那墻映得很亮,可那地方卻分明一個人影兒都沒有。
“來人!熄燭、熄燭啊!我瞧不清我大哥瞭啊!廢物!皆是不通人性的畜牲!”
季徯秩的一襲溫柔氣似被封於那空棺中般,身上徒留絕望下的狂躁,話本上瞧來的一個個粗詞也被推上瞭舌尖。他拎起那些個名瓷寶瓶就砸,碎片有如炮仗般在耳畔炸響,而他似是醉瞭般癡癡地念著:
“哥,你瞧我放的煙火可還漂亮麼?”
他艱難咽下一口唾沫,雖皺緊瞭眉宇,卻攔不住淚眼婆娑。
那堵薄墻隔住瞭外頭的喧鬧。府邸裡人影攢動,皆因突如其來的喪事亂成瞭一鍋粥。
新春佈宅的紅佈被潦草取下,掛上瞭匆匆漿洗的白佈。正是正月初三,街上買賣喪幡的生意少,迎春遇喪的侯府唯有自染,以至那佈被拋上屋梁時還隱隱透些喜慶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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