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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为客(165)

作者:洬忱 阅读记录

他計從心來,長呼瞭口氣,靠著椅背——眼下謝傢案未解,方賊又於北疆生事,這餘國事未完,又有季徯秩在他身邊叫他費神。

他著實有些疲累瞭。

他當然明白隻要他博得那季徯秩的歡心,便能更好地恃寵謀事,可他始終沒弄明白季徯秩是如何瞧他的。

綿綿的是恨還是愛?

那感情裡的俘虜又究竟是誰?

是季徯秩麼?

那季徯秩雖處處順從他,放縱他,甚至任他馳騁,卻始終擺出一副放養的無所謂態度。那雙含情眸誘他靠近,可那裡頭時不時浮出的冰涼神情,卻又將他推至十萬八千裡之外。

他人覺著他勝券在握,可他卻覺著在季徯秩眼底,他平庸荒淫又野心昭昭,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流氓。

俘虜不是季徯秩,是他。

季徯秩像條蛇繞上瞭他的脖頸,將他捆緊,要他窒息,誰料他卻好似快要被馴化般,暗起瞭屈服的心思。

他不知當初自己那滿腔怨恨是如何轉作無盡欲念的,是從年少那驚鴻一瞥便開始埋下種的麼?還是雨後一敘,宴席相鬧,醉後共話?

他瞧瞭瞧自己的手忽然忍不住攥成拳往心口狠狠錘瞭兩下,又勸自己:

“莫要動心!”

第058章 郎騎來

秋意漸漸濃瞭起來。

那蕭條風一縷縷的,吹得百花零落。

宋訣陵於那大街上疾走,身後一匹白馬飛奔而來。誰料那馬兒不過堪堪停在他側旁,馬上人已握著劍鞘,拿劍首挑起瞭他的臉兒。

朱紅劍穗斜斜甩在他的鳳眸上,有些疼,逼得他闔瞭眼。

宋訣陵撇嘴笑瞭笑,正想睜眼瞧瞧是哪個不長眼的敢來招惹他,卻見馬背上那紅衣公子笑得粲然,玉面秀骨,俊逸無雙。

宋訣陵愣瞭須臾,剛想開口,馬背上那人卻先調笑道:“在下久不歸鄉,豈料乘興而歸能遇這般俏郎君,敢問閣下何許人也?”

宋訣陵微微一哂,擡手將那劍橫瞭橫,把臉貼在瞭劍柄上,道:“我乃侯爺那獨守空閨的夫君。”

季徯秩嗔笑:“我不過剛回來,二爺怎麼又拿我當笑料?”

他想將劍抽回來,那姓宋的卻遲遲不撒手,還伸手扶穩瞭劍,擺出一副苦情模樣,道:

“笑料?我是真真‘恨君不似江樓月,南北東西【1】’!可憐我長久祈望,盡付東流……侯爺幾時回來的?從稷州到繾都,來回路程少說也要個把月,怎的回來得這般快?”

季徯秩對宋訣陵那忽愁忽寧的神情早已習以為常,隻正色道:“我縱馬還沒行過震州便回來瞭,那與震州邊城的城門守將言那城裡邊一武官闖瞭禍,該城縣令屬意要排查,這些時日不放武將出入。”

“照侯爺這般說來,調任北疆之請要如何傳給萬歲爺?”宋訣陵撫著劍身。

“我把那請求寫成信,卷在呈文裡頭瞭,托的是個一諾無辭的好大人。”

“侯爺還認識震州人麼?”宋訣陵收瞭逗|弄季徯秩的勁頭,把劍朝他那邊推瞭回去,隻是那雙說話時總喜盯著人眼的鳳眸,今兒因著神情不屬,老往別處瞟。

“自是認識的。”季徯秩將劍橫在馬背上,道,“我在禦書房裡頭伺候先皇伺候瞭多少年?且不說把朝廷裡的大人見瞭個遍,各州府縣來的大人也見得不少。那出身震州的常長史可是當年榜眼,充瞭好長時間的翰林院待召。當年他若非受先大理寺卿付痕冤案波連,現在也應是個不小的京官。”

宋訣陵點點頭,若有所思模樣。

那季徯秩擡手將長劍懸回腰間:“阿戟身子好點沒?”

“小風寒罷瞭,沒大礙,你走沒幾日他便能跑馬瞭。”

“這人兒好端端的怎麼就染瞭風寒?”季徯秩蹙眉,他松瞭松韁繩,讓那霜月白虛虛朝前行瞭幾步,“二爺上馬麼?”

宋訣陵笑瞭聲:“不瞭,怕擠著侯爺。”

“大福不再,我這霜月白可不輕易叫人騎,好容易賞您恩,您還不受……您在這兒逛什麼呢?”

“嗐!還不是吃酒弄柳,過些聲色犬馬的淫靡日子,侯爺瞧不上的!您還是快些走的好!”宋訣陵敷衍地招呼他走,沒有要留人的念頭。

二人隔瞭些時日未見,此番談話如同舊時那般怡然自得,好似道不出的相思已然水盡鵝飛。隻可惜雪泥鴻爪,他二人不過裝模作樣地端著假和氣,今兒心裡頭都很不是滋味。

末瞭,季徯秩興致怏怏地催馬離去。

宋訣陵見那人背影散瞭,眸光一暗,遽然閃進瞭不遠處的那條死巷子。那兒坐著個捂著腹部的劍傷的年輕男子,奄奄一息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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