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秒後，電話又一次打進來，煙舟按瞭按聽。

“小舟……”季華聽上去要哭瞭，“我隻有一個要求，你能叫我一聲媽媽嗎，求你瞭，就像你小時候那樣……”

越聽越煩。

煙舟沒有耐心聽下去瞭，“你又發什麼瘋？自己該吃吃該睡睡，把我當空氣。”

說完他掛瞭電話，並把手機關機瞭。

*

“喂？”淮緒敲瞭敲話筒，“聽得見嗎？”

“聽得見！”一個同學大喊一聲，“開始吧淮哥！”

“省點嗓子吧同學。”淮緒笑瞭笑，繼續說，“再過一個月我們就高考瞭，這是我們人生中的一個重要節點——”

底下已經開始死氣沉沉昏昏欲睡。

“開玩笑的，廢話我就不說瞭，前面老師們都說過瞭。”淮緒舉起右手，握拳平舉在耳邊，“來來來別睡，宣誓瞭！各位帥哥美女們！不是推銷補習班！”

底下一片哄堂大笑。

“好瞭好瞭！黃主任要上來罵人瞭。”淮緒跟著笑瞭一會兒，表情漸漸嚴肅，“我開始瞭？”

“我宣誓！”

底下跟著喊瞭一聲，聲音不整齊，像幼兒園小孩接下課。

淮緒一下子破功，笑得莫名其妙，“哈哈哈哈哈你們寫題寫傻瞭吧……”

他站得離八班近，擡眼一掃就對上煙舟含著笑意的眼睛，一下子又笑不出聲瞭。

他輕咳兩聲，重新舉起右手，“認真的哈，你們作為學生的肌肉記憶。”

底下漸漸安靜下來。

“決戰高考！”

“決戰高考！”

“改變命運！”

“改變命運！”

高三生們的鬥志似乎在此刻燃起，誰也不想努力過後沒有結果。

淮緒又笑瞭一下，把剩下的詞給念完，操場上的聲音一聲比一聲大，氣勢磅礴。

末瞭，淮緒關上話筒，對著煙舟的方向，彎瞭彎眼睛，做瞭個口型：我，愛，你。

煙舟心髒好像停跳瞭一拍。

等淮緒回到八班的隊伍裡，他一把勾住煙舟的肩膀，趴在他肩上，“這才是第三次告白，滿意嗎我的暗戀對象？”

煙舟沒應他，暗暗勾瞭勾唇角。

淮緒輕聲說，“等高考結束，我再向你表白一次，那時候你會答應我嗎？”

煙舟靜默瞭一瞬，牽住他的手，“到時候再說。”

*

手機開機的時候彈出二十幾個未接電話，不出意外全都是季華。

煙舟感覺有些不對勁，回撥瞭過去，沒人接。

平時季華發瘋不會纏著他讓他喊媽，他掛掉電話也不會瘋瞭一樣一直打。

有些反常，煙舟向黃醜請瞭假，決定回傢看一眼。

平時沒什麼人的小巷今天忽然特別擠，那些不存在的街坊鄰居都跑瞭出來，好像在說什麼東西，看熱鬧一樣。

煙舟好不容易擠進去，抓住一個大媽的衣服，“阿姨，請問一下這是怎麼瞭？”

“哦，那邊有兩個人跳樓。”大媽指瞭指他傢的方向，“慘的嘞，摔死瞭。”

煙舟隻感覺腦子一震，大腦一片空白。

二十七

死的確實是季華，摔死的，摔得血肉模糊。

聽說是她良心發現要甩那個小三，小三不同意，拉著她跳樓陪自己地下續情。

前一個小時季華瘋狂給煙舟打電話，本意應該是想讓他來救她。

“但你第一次掛掉電話的時候，她應該就清醒瞭。”警局的心理醫生敲著桌子，認真地和煙舟分析著，“所以她沒有要求你回去，提出讓你叫媽媽可能是某種心理暗示。”

煙舟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聽進去，他眼前一片血紅色，閉上眼，滿腦子都是地上摔得不成人樣的屍體，肉漿四濺，很惡心。

“小同學？”旁邊的警察看他聽不進去，晃瞭晃他的肩膀，“你先在這附近的招待所住一兩天吧，我們給你安排瞭。”

煙舟終於有瞭點反應，他擡瞭擡眼，“我不能回傢嗎？”

警員猶豫瞭一下，看向坐在一旁的領隊。

*

煙舟請瞭兩天假。

他知道這兩天對一個即將高考的高三生來說很重要，但他不想管。

即使回瞭學校也學不進去吧，睜眼閉眼看到的都是那一片血肉模糊。

煙舟躺在沙發上，雙目無神，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

季華死瞭，自己好像也不是很開心。

當然不開心瞭，我特麼沒媽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