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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风迟日(300)

作者:罗浪 阅读记录


“大汗,漠西合侖兵敗,部曲盡被鞊罕軍俘虜。”

“大汗,斡寧王長策動漓北三部,聯合叛降赫佈楞。”

“大汗,大孤塗殿下撥派的兩萬回防兵馬在恒沙泉附近被伏擊,突出殺圍不足三成!”

“大汗,九孤塗殿下東線奮力抵擋已將不支,請求增兵!”

……

戰報如飛蝗般抵達上京,局勢明顯在某個節點驟然轉折,自此之後句句聞來皆是噩耗慘聲。

確然又被鞊罕軍算計瞭。

全莫韉部最擅用兵的大孤塗岱欽,率軍一路西推追打窮寇,吃瞭誘敵詭計,十萬重兵被圍困在漓西曠日持久的鏖戰泥潭,神出鬼沒的赫佈楞籌謀已久地佈兵封鎖瞭所有回防線路,關閘打狗,一支像樣的勤王部隊也透不過來。

頂在東線前方的九孤塗摩雷,更壓根就是這場禍亂的始作俑者,自作主張背叛父汗意志與炎軍翻臉為敵不說,怎麼一交手還被軟骨頭炎人打瞭個屁滾尿流?茍延殘喘向西逃撤,還好意思伸手向上京報請,要支援?

底下衆臣將爭論不休。

有人主張立即將十三孤塗接回好生安撫,如今亡羊補牢,猶未遲也。有人早已看出那九孤塗居心不軌,趁亂拉攏涅茨弟弟一夥,豈會放手,明顯是想篡奪他老子早晚要傳給大孤塗的汗位。

當著最高主子的面,不管哪方觀點,心中都有個共同懊悔與不解:涅茨人冰鬼鷹這麼個能為己所用傾滅天下的制勝之力,大汗怎麼能一拍腦門,拱手交出呢?如今發現中瞭鞊罕軍圈套,硬碰硬兵力不敵,沒後悔藥吃瞭不是。

或許天運已定,今年的冬天比記憶中任何一個冬季都要平靜溫暖,荒野上冰雪過早地消融,仿佛自主抵抗著滅世危機的可能性,無情地傾向著敵對者。

鞊罕大軍的恐怖騎步一聲比一聲合圍臨近,幽靈般攏向上京。

王座上的烏達魯不知是已潰然麻木還是暗吞瞭定海神針,喪報接連撲面,倒一反常態,未見失態驚慌。

直到又一則新報傳進:“大汗,方執親率炎軍突圍,越斐汶嶺直奔上京來瞭。”

訊息突然換瞭主角,終令烏達魯神色有瞬間震動,底下更是當即沸反盈天——

“連炎軍都敢孤軍北上?不怕鞊罕賊們抄他後路?明顯他兩夥從頭至尾暗中結盟搞鬼,大汗,臣自請領兵迎戰,先屠這夥漢蟻立威!”

“方傢軍賣軍備抽大錢,這姓方的原本跟咱們點頭哈腰的,分明是被九孤塗截人逼急瞭沒法跟他炎人面上交代,大汗,不如派使臣先往解釋安撫,讓他少趁這會兒添亂。”

世代血盟的禦衛營時刻放在顧慮首位的,永遠是大汗本人的生死安危,底下雜聲亂噪中,肅立王座之側的全營統領博森驀地升起一份警覺,躬身近水樓臺低勸道:“大汗,衆賊目標都直指上京,何不擺出重兵防範的假象,臣請由禦衛營精銳護大汗迅速秘密離京。”

逃?

烏達魯字字聽得清楚,當即堅決搖瞭下手。

一世的輝煌與心血,搜刮與防衛,盡在此城,靈活遁跑這個對遊牧政權再習以為常不過的應對策略,對他來說卻永遠不是一個考慮的選項。他有充分緣由與信心,堅守上京。

一時拍不死狡詐兇悍的鞊罕賊軍,還至於連軟柿子的炎軍也拿捏不住嗎?

烏達魯與博森下瞭番命令,言語間擡頭張尋。

“達坦。”

底下正默默觀望著衆臣將爭論亂嚷一團的黃發老臣,聞喚冷不丁一哆嗦,卻很快回神恭敬道:“大汗,臣在。”

“你跟著同去,綁周述來。”

————

周述的半開放囚所挨著上京宮墻一角,其實有個正當雅名叫“南侯館”,但無論胡漢哪邊坊間,說起來都是它的另一悠久響亮名號:“昏羊圈”。

民間盛傳,見午之亂大炎皇帝與太子被俘至荒蠻北漠,從此過得是食不裹腹,衣不蔽體,生不如死。胡蠻子懷著對漢地經年日久的嫉羨鄙夷,將花樣百出的取樂殘暴都施加在這曾經全炎身份最尊榮華貴的兩個人身上,極盡發洩折辱之能事,讓他們吃馬料,睡羊圈,赤身披獸皮向各部落叩拜示降,供人肆意耍弄參觀,萬乘之主一朝淪為豬狗不如。

直到當權者發現,這對漢囚遠在炎京的妻子、母親,在夫兒被擄多年後仍以強悍的手段和籌謀,牢牢把持著炎廷政權,才逐漸起瞭別的心思策略,階下囚重被提為座上賓。

——傳聞總有一定程度的扭曲和誇張,但無人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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