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淵太陽穴直抽，心髒縮緊，向下看去。

它——或者說他——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黑發汗濕而柔順，皮膚細膩，除瞭發熱，一切正常。

七十千克，紀淵想，這個男人身上寄生瞭七十千克原體。

他是不是在做夢？

紀淵與男人手腕相碰，植入芯片相互感應，真的彈出兩張公民身份證。

男人在證件照裡模樣幹凈俊秀，目光平靜，一身黑西裝。他胸口別著身份牌，合金材質，簡約端方。紀淵湊過去認，上面用楷體端端正正刻著“許塵”二字。

“十一，喂點退燒藥，”紀淵吩咐人工智能，死馬當活馬醫，“拿條毯子來給他蓋著點，做個全面檢查看看。”

人工智能回答：“是。”

許塵仍被銬著，動彈不得。手銬由特殊材料制成，是已知唯一不被原體腐蝕，且能將其穿透的物質，取自一顆隕石，稀缺至極，市面上叫它“宙石”。

紀淵問：“檢測結果怎麼樣？”

十一喂完退燒藥，掖好重力毯，說：“純度二級，可再利用，等待......”一聲巨響，航空器晃動，警報拉響，閃起刺目的紅燈。

巧合1

“警告，左舷翼發動機遭不明物體撞擊，備用組已啓動，防禦系統已啓動，屏障工作狀態良。攻擊來源不明，請求擴大搜索範圍。”

紀淵擡手批準，他往駕駛艙走，對十一說：“把他弄到床上去。”

黑手銬分成兩部分，扣在兩手腕上。機械臂茫然轉動幾下，試著把人撈起來。一不小心，毯子滑落，許塵暴露在涼意中，蜷起身體，越發為難人工智能。

紀淵：“......”

他當機立斷撈過許塵膝彎，把人抱瞭起來。

“警告，防禦屏障受損嚴重……”

“已受損20%……40%……80%……嚴重警告，屏障持續損毀……”

沒時間繞道去起居室，紀淵大步流星走進駕駛艙，按住毯子把許塵放到折疊桌上，鎖住，沉聲道：“攻擊源？”

“未發現。”

“關閉屏障，折疊機身。”他轉身坐到漂浮而來的駕駛座上，轉為手動駕駛，打開四個引擎，航空器速度一下提升到極致，光一般飛馳，後坐力把他緊緊壓在椅子上。

一陣地動山搖，警報聲再次響起。

紀淵向後瞥瞭一眼，確定許塵被固定好，急速拉高，航空器幾乎成九十度直角向上直沖。機尾還是傳來越來越頻繁的撞擊感。

“把外機身監控調出來。”

紀淵眼前的屏幕被小方塊鋪滿，三分之二亮著損毀警告。他點點大屏。“向這裡集中火力。”

那裡是機尾僅剩的三個攝像頭拍攝的監控畫面。攝像頭由三個變成兩個，又變成一個，畫面裡什麼東西接連相撞時爆發出的巨大火光。

“監控保留，”紀淵快速說，“立刻銷毀備用檔案庫。"

“備用檔案庫已全部銷毀。”

“警告，發動機二號損毀嚴重，備用組二號無響應。”

航空器金屬外殼與密集的炮彈撞擊，爆破聲震耳，紀淵的座椅顫動不止。他拉上氧氣面罩，回頭看向被裹成一條蟲的病患。“準備彈出。十一，給他戴個面罩。”

“駕駛艙緊急彈出倒計時，五，四，三，二，一。”

艙門閉合，向右側飛彈出去，開瞭環境隱形的橢圓形艙室像看不見的流星墜向地面。

中控室彈出後是一個小型逃生艙，燃料極其有限。紀淵卡著墜毀的最後幾秒打開引擎，駕駛艙在近地面拉出一條筆直的白色尾跡。

紀淵問：“能漂多久？”

“三十千米，我們連綠洲的影子都看不到。”

紀淵心裡冒出個想法：“原體人的指甲能不能剪下來當原體用？”

十一：“右舷損毀……引擎嚴重損毀，機體將在三十秒後墜毀……請求啓動自爆。”

“他要是醒瞭我怎麼說？”紀淵盯著許塵的手，對人工智能點頭，一邊想，“他會以為我是變態嗎？”

“倒計時，五，四，三，二，一。”

遠空傳來尖嘯，轟隆隆似大廈傾。

紀淵回過神，道：“分析那段監控。”

“正在深度解析......”

紀淵的思緒漫無邊際地跑回指甲上：“是不是把腳指甲也剪瞭利用效率更高一些？十一會剪腳趾甲嗎。如果它不會那隻能我......算瞭。”幾秒後，他有瞭新想法。

“頭發能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