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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苹果(9)

作者:禾花 阅读记录


“以前她奶奶在的時候,奶奶給洗澡,後來她奶奶糖尿病死瞭,小姑娘冬天來澡堂子裡,衣裳一脫,我看著都心疼,還有煙疤,”梅紅拿手比劃瞭下,“你說這男的是不是變態,拿煙頭往自個兒姑娘腿上燙,我就帶著她找婦聯瞭,沒幾天,她媽就回來,給小姑娘帶走瞭。”

周秀蘭很驚訝的樣子:“哎呀呀……”

她撐著身體坐起來:“後來呢?”

梅紅避開那些淤青:“她媽給帶走,去外地念書瞭。”

周秀蘭問:“那她爹呢?”

梅紅說:“抓走,關起來瞭。”

周秀蘭又問:“你不怕嗎,不怕他出來報複你?”

梅紅笑瞭:“不怕。”

周秀蘭不說話瞭,她倆曾經是一塊訓練的隊友,也打過很多次比賽,一般來說都是梅紅贏,她打拳有股狠勁,很瘋,周秀蘭招架不瞭,最後站上領獎臺的時候,往往是梅紅脖子裡掛瞭枚金牌,周秀蘭拿銀牌或者銅牌,那會兒梅紅年輕,傲得很,怎麼也想不到她倆是隊內退役最快的,一個患瞭傷病,另一個談戀愛早早結婚,然後又在澡堂子裡遇到,她穿著不成套的胸罩褲衩,對方則赤-裸著躺在洗浴床上,滿身傷痕。

梅紅覺得,沒勁兒透瞭。

她舀起一瓢水,往周秀蘭身上潑:“你不用跟我兜圈子,有需要幫忙的直接說,沒有的話也不用三天兩頭過來,看見你,我還挺心煩的。”

周秀蘭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旁邊已經有人在催瞭,今天星期五,人多。

梅紅還掂著那個水瓢:“下去。”

周秀蘭翻身下去瞭,自己給塑料薄膜揭開,卷瞭兩下也沒揉成團,她後背淤青還挺顯眼,旁邊有人看她,一個上點年紀的婦女經過,嘴裡“哎呦”瞭一聲,問:“你這是摔著瞭?”

周秀蘭搖搖頭,說:“我沒摔。”

梅紅已經不理她瞭。

周秀蘭在旁邊站瞭會兒,回到自個兒的噴頭下面,給身上沖瞭遍,沒打沐浴露就走瞭。

今天生意好,梅紅顧不上吃飯,一直在被叫名字,剛開始搓澡的時候,老板問她,你以前打拳擊的,現在給人搓澡,心裡有沒有落差?梅紅說沒有,這玩意也沒多大區別,反正都是吃力氣飯,不寒磣。

給最後一個人搓完,梅紅的腿彎都有點顫,她活動瞭會手腕,去水池那洗瞭把臉,掂著個小水桶出去瞭,裡面放著沒拆封的浴鹽和一條毛巾,發黃的塑膠簾子掀開,周秀蘭在外面坐著,已經穿好衣裳瞭。

梅紅從衣服撐上取下來件毛衣,也穿著瞭。

外面現在天氣冷,從澡堂子裡出去,那風一刮就能給皮膚吹皴,梅紅拿手指頭蘸鬱美凈,仔仔細細地擦瞭臉蛋,轉頭看周秀蘭:“你來點不?”

周秀蘭一聽就哭瞭。

她說:“我錯瞭,是我對不起你。”

梅紅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心髒那流,表面依然鎮定:“你說。”

周秀蘭說:“我這不是摔的,是男人打的。”

梅紅:“哦。”

她給保濕霜的蓋子擰好,放在床頭櫃上,沒打開1號更衣櫃,今天梅紅所有的物件都在外面擱著,她拿毛巾擦瞭擦頭發,就蹲下,給自己綁鞋帶。

周秀蘭說:“我和任楓是被開除的。”

周秀蘭說:“我那會太年輕瞭,就二十出頭,他幾句甜言蜜語就跟著信瞭,你出事後,隊裡對我的期望很大,想著接下來的比賽就靠我瞭,你知道,省內每年去國傢隊的名額不多,都是削尖瞭腦袋……”

梅紅已經往外走瞭,周秀蘭在後面跟著。

“我意志力太薄弱,那會兒看瞭很多的臺灣言情電視劇,就很想談戀愛,結果耽誤訓練,給隊裡抹黑瞭。”

梅紅跟老板打瞭個招呼,推開玻璃門,被冷風吹得一個哆嗦。

周秀蘭跟得很緊:“所以你病的那會,我沒有去看你,很後悔,聽說你能重新站起來,我也由衷地為你高興。”

梅紅站住瞭:“你為什麼不去看我?”

周秀蘭也站住瞭:“因為你出事後沒多久,我就發現,自己懷孕瞭。”

路燈很亮,給倆人的影子拉得好長。

梅紅問:“你不是說,孩子十歲嗎?”

“騙你的,”周秀蘭說,“我怕你怪我……你複健的醫院三樓是婦産科,我就是在那生的。”

她短促地笑瞭下:“是女兒,今年十二瞭。”

梅紅被風吹得有點冷,她想瞭會兒:“你說你錯瞭,又一直過來找我,到底想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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