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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郊外的晚上(7)
作者:未央遗音 阅读记录
“哎,那你男人也在‘一隻螞蟻’?”女人問。
“Измайлово?”塔娜愣瞭下,“不,他不去,他隻……幫忙運貨。我們不久留,過幾天就回去瞭。”
“喲!你這發音還挺標準吶!”女人更來精神兒。
塔娜一曬,想起母親站在講臺前給學生們講課的樣子,她好像從未見過更年輕的母親,母親永遠在那樣的場景下,留下一個永恒的側影。
對面女人還要問,隔壁鋪位猛地竄過來一個男人,胡子拉碴五大三粗,甕聲甕氣道:
“你咋還躺著,眼瞅快到站瞭不趕緊收拾!就知道閑嘮嗑!”
女人嚇得一縮頭,沖塔娜擠眼睛,爬下鋪位開始往身上套衣服。這些衣服是她順道帶來的“貨物”,因為托運有重量限制,這樣穿在身上便不受限,但也會把人累得要死熱得夠嗆。女人隨身帶的已經不算多,可能有些被她重新整理到行李裡,還有一些被路上各站上來的所謂檢察員“檢查”瞭去。塔娜候車的時候看到無數這樣穿著裡三層外三層皮夾克的乘客,扛著大魚皮包弓著腰前行的男人女人……
雲和也是他們其中的一個,受過這樣的罪,吃瞭天大的苦?
她出會神,忽然擡手拉開瞭一半簾子,窗外是天地一色,白的徹底,唯有一抹遠山若隱若現,倒恍如水墨畫就。她出發時傢鄉的柳枝都抽瞭條兒,而這異國荒原,仍被皚皚白雪覆蓋。
黎明已至。
列車到瞭終點站,塔娜被擁擠的人群和大包小包裹挾著下瞭車。她把大雙肩包朝前掛在身上,把戴在頭上阿媽給她縫的袍子皮帽狠狠壓瞭壓,厚圍巾拉上來,大半張臉遮個嚴實。出瞭站,她背著人流前行,如逆水行舟般艱難,異國的風撲面而來,冷冽陌生。站外是一條直通通大街,街盡頭聞名於世的大教堂的金頂熠熠生輝。她定定地看瞭一會,在心裡把位置和道路都盤算瞭一番,認定自己想得沒錯,便攥著拳頭低頭往前走。街邊上有人用蹩腳的傢鄉語和她搭話,她理都不理,有人伸出手向她乞討,有人追著她跑幾步,她都視若無物。她大步流星地走,鏗鏘有力地走,好像這條大街她早就熟悉,好像她天然的就是這裡的一個女人。她知道自己要去哪,要做什麼,她的心裡藏好瞭一個計劃,誰也阻攔不瞭她。
她以金頂為坐標轉瞭幾個彎後,在一個大十字路口的交通燈前站定,街對面矗立著一幢新古典主義風格的大樓。她端詳瞭一會大樓,松開瞭掌心,一張小小的硬質卡片露出來,上面用燙金字體寫著中央貿易大廈,亞歷山大大街325號,淡灰色的大樓圖案淺淺地印在字體後面,卡片的背面記著串數字。這張卡片是隨著那架鋼琴一起運到塔娜傢的,塔娜簽收瞭鋼琴後小心翼翼地琢磨瞭一整天,在琴的箱體內部無意中發現瞭它。她又特意請張老師來幫忙看過,記下瞭琴的品牌、型號和編號。許多個夜不能寐的時刻,塔娜一遍遍的想象,該如何僅憑這一張小小的卡片找到雲和,她知道希望渺茫,但她不能不試一試。
現在,她這個從遙遠的東方跋涉千裡而來的女人,就站在卡片上所描畫的那幢大樓前,計劃順利的超出瞭她的想象。可眼看著頭腦中設想過無數次的場景就在眼前,她卻鼓不起勇氣推開大廳的門。她想跟著其他顧客一起進去,可徘徊瞭半天,竟然沒見任何人有往這裡來的意思。這時她才察覺到一些不對勁,這樣一條處於城市中央繁華地帶四通八達的大街,居然沒有多少行人。塔娜擡頭望著大廈,它不像卡片上那般典雅氣派,倒像是被蒙上瞭一層灰紗一般,一樓櫥窗的玻璃霧騰騰的,像許久沒有清潔過;櫥窗裡塑膠模特身上展示的服裝有一件沒一件的。
無奈之下,她隻好用力推動大門扶手。這門大概許久不上潤滑油瞭,發出一聲悠長的“吱”,像不知名的樂器在調音。寒風在大門關上的一刻停止瞭,塔娜環視四周,空氣中有一絲塵土的味道,大廳十分敞闊但卻空無一人,所有的照明設備沒有一個是亮著的,即便外面的陽光充足,這裡也顯出幾分幽深和陰冷。忽然,角落裡傳出沉重的鳴響!塔娜吃瞭一嚇,寒意從腳下升起,不過幸好隻是電梯間附近的一架老式落地鐘在打點報時。塔娜定睛看,發現那鐘已晚瞭幾個小時。她想看看電梯是否還在運行,便走上前,卻猛地發現落地鐘玻璃上倒映出一個人影!她嚇得渾身起栗,一轉身,在大廳的另一頭,一個暗淡的身影顯現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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