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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军行(16)
作者:风途石头 阅读记录
她說著嫣然一笑,塗著鮮紅蔻丹的手指挑瞭一下從君的下巴,問:“何事?”
從君擡眼看向她,問:“紅姐可有潤膚的脂膏嗎,可否借我用用?”
“你要那東西作甚,還嫌自己臉蛋不夠嫩嗎?”紅藥打趣他。
“膝蓋做瞭繭子,將軍嫌棄。”從君說。
紅藥掃他一眼,沒露出什麼意外的表情,嘴角微微勾起些,頗有些看熱鬧的意思,問:“他又怎生唬你的?”
話罷起身,掀開紗帳朝梳妝臺走去,從君隔著紗帳看著紅藥背影,回答:“這般礙事,不如削瞭去。”
紅藥手已按到錦盒上,動作一僵,竟笑出聲來,玉手拿瞭錦盒走回來,在從君對面坐下,嘴角還是勾著,示意從君撩起衫子讓她瞧瞧,譏誚地說:“真當個床上寵兒,養在屋子裡放上七八個人伺候著,豈不隨他怎麼摸嗎。“”
從君並不搭腔,把袍子撩到膝蓋上,看是看不出什麼來,紅藥上手一摸,摸得膝蓋上兩處鼓起的長條繭子,也不甚明顯,隻不過磨厚瞭小公子一層嬌嫩的皮,紅藥手上一邊動作,一邊接著說:“還叫人做著下人的活兒,還好意思要個無暇的身子,果真畜生。”
她纖長手指挖瞭一層軟膏,塗到從君膝蓋上,用手心捂化,輕柔地揉開瞭,說:“這可是好東西,可活血生肌,猙獰的疤痕都能消瞭去,被軟化成粉嫩新肉。你塗兩次就嫩回去,心裡且記我的情,哪日哄得將軍順心瞭,多替姐姐要些脂粉首飾。”
從君垂眸看她動作,待紅藥擡手便放下衣擺,說:“謝謝紅姐。”
從君把錦盒拿在手裡,猶豫片刻,又問:“紅姐有棉花嗎?”
“你要來作甚?”不知想到瞭什麼,紅藥笑起來,樂不可支,玉臂支在案上方才穩住自己,說,“你要為自己做雙護膝不成?到時將軍一撩你衣擺……”
紅藥說著又笑得不行,她容貌豔麗,這樣花枝亂顫地笑起來,好似深山裡的狐貍精,頗有些放蕩。從君有些愕然,聽瞭她說話,才一本正經地回答:“不是,將軍盔甲接合處堅硬,當會磨蹭到。”
紅藥自己又笑瞭會兒,聽完從君話,頗有深意地看瞭他一眼,又去翻衣箱瞭,竟真叫她找到團白花花的軟棉花,想來也是大方,不知在哪件襖子裡扯瞭一把。遞到從君手裡時,又深深看他一眼。
從君仍是一副少言寡歡的模樣,像是沒感到紅藥目光,平淡地接瞭,道過謝,二人又簡短說瞭兩句,從君便離開瞭。
將軍去校場校兵還沒有回來,想必結束也是直接前去議事帳中,他今日未叫他伺候,從君便在帳裡待著,悶瞭,便出去信步透透氣,亦是不敢往遠走,隻在將軍帳子附近轉悠。
此地天空高遠,浩蕩無塵,近夜,風聲吹過營帳,颯颯作響,百裡聯營駐紮在這片荒蕪的土地之上,一片寂靜肅然,隻有蟲聲竊竊,間或傳來巡邏兵士盔甲的摩擦聲,夜幕如垂,四野星辰,是在京中看不見的景色。
從君在營前石頭上坐著,怔怔地望著天空,待到門口衛兵又換瞭一輪,他才回神過來,將軍此時也快歸來,從君回到帳中去,點亮燭火,鋪好被褥,又將盥洗用具都擺好,便安靜地在帳中等待。
少時將軍歸來,衛兵為其掀開帳子,身後另跟著一位親兵,手裡抱著些折子,想來是白日未處理完的軍務。從君起身迎接,那兵把折子放在案上,又行瞭一禮,退下瞭。
從君上前為將軍卸甲,幾日來動作已是越發嫻熟,將軍由著他卸完甲,朝案子走去。從君見狀便知將軍要先處理完軍務再盥洗,便去取瞭火折子,跪在案邊,替將軍將案上燭臺點瞭,又將方才小兵放下的折子挪到將軍左手側,自己跪在一邊為將軍研墨。
展戎喜歡他眼力,擡手在他發頂摸瞭摸,從君擡起眼簾看向將軍,將毛筆蘸好墨汁,遞予將軍。燭火映在他一雙秋水裡,火光在他眼中跳瞭跳,小公子柔順頭發披在肩上,美得有如天人,將軍頗覺賞心悅目,接瞭筆,仍是盯著從君的臉瞧,從君有些惶惑的樣子,不知是羞瞭還是怕瞭,跪著朝後挪瞭挪,才起身去為將軍備茶。
這案子的燭臺是一楔合式的機關,乃是青銅所鑄,最下端圓柱主幹長約七寸,上面分出幾個枝杈,每一支可以放置一個蠟燭,主幹下有一青銅圓球,卡在案子上的圓形機括裡。
這器具磨得久瞭,有些松動,展戎上次在帳中處理軍務時就發現瞭,之後一直忙於軍事,又無案卷要處理,多在議事帳中,忘瞭叫工匠來修。從君雙手奉茶走回來時,那燭臺的圓環脫節,“鐺”一下落瞭下來,敲出一聲嗡鳴,一節長燭被震斷,落在案上,險些燒著瞭將軍的折子,從君眼睜睜地看著那燭臺落下,想去接也是來不及,手中茶被驚灑瞭,從君急忙走瞭過去,跪地認罪道:“是從君疏忽,請將軍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