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仙楼奇案(3)
作者:善才童子 阅读记录
“那你說,這桐花花瓣是哪兒來的?”玉面狐擡手從她的衣襟上取下一小片白色花瓣。
喜鵲一時語塞,雙頰浮現一抹潮紅。
第 2 章
喜鵲一時語塞,雙頰浮現一抹潮紅。“這……想是采晨露之時……”
“整個臨安城的桐花早都落光瞭,唯有周員外傢門前的那株,因為是百年老樹肥力不濟,花期晚瞭些,如今才開始落花,而周員外傢隔壁住的正是賈秀才。你還敢說,昨晚哪兒都沒去?”玉面狐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
這微笑總是讓喜鵲感到不寒而栗,讓她聯想到鴇母豢養的貍奴(宋朝人酷愛養貓,並將其喚作貍奴。)阿花,而自己好似阿花爪下被撥弄得奄奄一息的小鼠。
於是,她放棄瞭抵抗,乖乖求饒道:“好姐姐,我錯瞭,你可千萬別告訴媽媽呀!”
看她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玉面狐隻得怒其不爭地訓道:“你這小蹄子,就知道和賈秀才鬼混,也不用心學琴,上次教你的《鳳求凰》,都練瞭一個月瞭還沒彈熟。”
她是有些著急,心想自己若是真走瞭,喜鵲能否撐得起這和樂樓(臨安城裡著名的官營酒庫,不僅提供美酒,還有數十名官妓,以才藝服務於酒客。)的招牌。
喜鵲意識到危機解除,趕緊討好地幫她捏肩,撒嬌道:“姐姐你最好瞭,我就知道姐姐最疼我!可我哪有你這般聰慧,媽媽給的曲譜,你看一遍全記住瞭,三天就練會瞭。我呀生性愚鈍,是沒得救瞭!”
玉面狐無奈,用手指戳她的腦袋,嗔道:“瞧你這不爭氣的樣子,幸虧還長瞭張巧嘴!”
轉瞬間,她也想通瞭,這和樂樓的將來,又何須她玉面狐來操心呢。
午後,略微收斂的烈日照在小金山上,玉面狐的涼轎已經爬到瞭半山腰。轎夫們的短胯衫(宋朝底層勞動男性的流行服飾。)被汗水浸透,又被清冽的山風吹幹,現出一圈圈白色的鹽漬。
玉面狐打量著天色,約摸太陽落山前應該能趕到八仙樓。她瞥見跟在轎子旁的喜鵲,目光一直沒離開山腳下時隱時現的春風苑,滿臉好奇地窺視著裡面的戲臺、馬場、蹴鞠場和捶丸場(宋朝流行運動,類似高爾夫,前身是唐朝的馬球和步打球。)。
“沒見過世面的丫頭!”玉面狐忍不住在心底暗罵。
她知道喜鵲對那裡神往已久,之前因為她婉拒春風苑的邀約,喜鵲埋怨過許多次,說自己沒造化,不能沾玉面狐的光去裡面瞧瞧。她哪裡明白,這春風苑對於達官貴人來說是銷金窟,是歌舞場,但她們做藝的,進瞭那兒,便成瞭供人消遣的玩物,隻怕是進去容易,出來難瞭。
還有她們此行的目的地,齊舜庭新建的八仙樓,臨安城裡關於它的傳說就沒斷過:有人說它如春風苑一般雕梁畫棟、金碧輝煌;有人揣測齊舜庭建它是為瞭隱居山林、頤養天年;有人篤定這八仙樓裡做的是人間罕見的美味珍饈;有人傳說隻有極少數收到請帖之人,才有資格登樓赴宴。
然而,真正見過廬山真面目的人卻寥寥無幾。這種故弄玄虛的神秘感,令玉面狐感到一絲隱隱的不安。
“姐姐你看前面那人,怕不是腦子壞瞭吧,居然對著山崖跪拜!”喜鵲的話將玉面狐拉回瞭現實。
她挑簾遠眺,看見前方不遠處的山崖邊,一個郎君正沖著山下春風苑的方向跪著。他舉起隨身的酒囊向崖下撒一圈酒,接著磕瞭三個響頭。
這郎君三十來歲,相貌粗獷,一臉虯髯,虎背熊腰,著一件不起眼的紫涼衫(宋初明令靜止百姓服紫,因為紫色是三品以上官員的官服顏色。到瞭南宋禁令逐漸放松,紫色已不再是權貴專屬。),仔細看才會發現其佈料實乃上品。站在一旁牽馬的,應該是他的侍從。
玉面狐順著郎君跪拜的方向望去,看見山谷裡金碧輝煌的春風苑,靜靜流淌的富春江,以及江水上遊蓄水的陂塘(古代用於蓄水和灌溉的中小型水利工程,宋朝時在東南丘陵迅速發展,為當地的農業開發做出重要貢獻。)。恍惚間,江水好似突然咆哮起來,從陂塘裡一瀉而下,瘋狂地席卷瞭整個春風苑。
“姐姐你怎麼瞭,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停下來歇一歇?”喜鵲註意到她的臉色慘白如紙。
玉面狐這才收回神思,定睛一看,江水又恢複瞭靜謐安詳的樣子。她強打起精神道:“沒事的,快些趕路吧,等天黑瞭山路就不好走瞭。”
一個時辰後,玉面狐的涼轎子終於到瞭小金山頂。喜鵲扶著玉面狐打簾下轎,清秀典雅的八仙樓引入眼簾,原來並不似春風苑那般熱鬧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