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竹马(79)
作者:掉入轻舟 阅读记录
幽靈再白
成為幽靈的好處,就是你可以看到許多常人看不到的東西。
時間在我身上靜止,感官被放大瞭數倍,我成為超脫自然之外的一種力量。我不再需要進食,不再需要呼吸,空間對我來說再也不是一種阻礙,我可以像一陣風一樣來回遊走,躲在黑夜的背後靜默觀察人們的竊竊私語。
我比生前自由瞭太多,唯一的不足就是我似乎被永遠地束縛在瞭死去的地方。
我死在未央宮的牢獄裡,於是我成瞭被困未央宮的一抹幽魂。
最開始我連牢獄的大門都走不出去,這裡慘死的亡魂太多,外頭的人似乎是害怕被這股力量反噬,因而請人在這裡埋下瞭‘辟邪’的法器。那些對常人來說隻是尋常物件——一塊刻意擺在角落的玉,一方橫在突兀位置的香爐,一把散落在地上的白米。但對我們來說,那些就是擺脫不開的枷鎖。守衛當然也不願意成日與我們這些“邪魔”為伍,每過一段日子他們就會請宮中的巫祝師來驅魂。說是驅,其實更像是‘請’。幽靈和巫祝的關系並不如人們想象中那樣水火不容。巫祝說到底也隻是討個生計,大多不願搭上性命,開始作法前往往秉持著去留自願的規矩,先好言勸慰幾句,若是實在怨念太深無法可化,他們也不會強求。
我看過很多亡魂在這裡來來去去,確實有一些人妥協瞭——大多數是自詡請流的官員——他們死亡的姿態最為激烈,往往伴隨著一通憎天厭世的高潔宣言和一尺用來自盡的白綾,但妥協的態勢也比誰都迅速,隻要那些巫祝隨口對他們許下子孫輝煌史頁留名的諾言,他們便會心滿意足地離去。
這一套對我沒用。我沒有後代,亦對傢人毫無牽掛,我此生唯一一個摯友已經慘死於我的面前,那些巫祝又能做什麼呢?再厲害的巫術也無法讓一個已經遠逝的靈魂去而複生。巫祝們見我執拗,也往往不再強求,隻當看不見。
怨氣在年歲流失中累積,我的力量也開始變得強大。我把每一個想要感化我的人從這裡趕走,我讓每一個膽敢靠近這裡的人在噩夢中驚叫掙紮。我成瞭一個讓人聞之色變的厲鬼,每天晚上我都掛在我死去的牢房裡一遍又一遍摔著不存在的酒杯。叮叮當當。叮叮當當。關在這裡的犯人嚇瘋瞭一半,連守衛都不肯在入夜之後踏進這間牢房。
陷入恐慌的守衛請來一個又一個宣稱有通神之能的巫祝,但都無一例外地興敗而歸。最後來的是一個異族打扮的巫祝女,據說她師承蓬萊,在霍傢傾覆之前曾是皇傢貴族祭祀的座上賓。那巫祝女的確有些特別,從她進來的瞬間我就能感覺到她身上有一道常人看不到的光芒在生生灼燒我。她一眼就看到瞭角落裡的我,徑直向我走來。我有些意外,這是一種很稀有的能力,大多數巫祝能感覺到我的存在,但他們必須借助工具才能看清我的輪廓。
“我終於見到你瞭。”
她用她本族的語言對我說話。守衛聽不懂,隻當她是在念咒語,但這對我來說不是問題,我生前隻識漢語,但成瞭幽靈就意味著人間的語言不再是一種障礙。
我背過身不作答。
“你很強大。”她把手貼近我在的位置,“你恨皇帝,恨讓你強大,你想殺瞭他。”
異族的語言比漢語更少些迂回婉轉的修飾,她將弒君的罪行講得不鹹不淡,我驚訝於她的直白,更生出一絲要挫敗她的勝負欲來,於是我轉身露出我的臉。我還保留著我死時的面貌,血滴從我額間留下凝住瞭我的頭發,毒酒讓我的面色漫上可怖的青紫,我用這張臉嚇走過很多人。
她卻毫無懼色。
“你不是我認識的第一個想要殺皇帝的女人。我不贊同你們。”她滿懷悲憫地看著我,然後停頓瞭片刻:“不過,我會放你走。”
那一瞬間我幾乎以為她才是和皇帝有仇的那個人,她比誰都清楚我完全有能力做到她指控我的這件事。我不知道是什麼讓她這樣篤定我下不瞭手,就好像她已經提前預知瞭這件事的結局。但我懶得去考慮這些,隻要能出去,我才不在乎她有什麼特異能力。
說完這句話,她就揮手揚刃解開瞭我的束縛。
“你這是放虎歸山。”我撐著沙啞的嗓音對她開口,“我走出這裡,便沒有人能阻止我。”
“這是天數。”她用不熟練的漢語對我說,“我隻是巫神的使者。”
守衛聽得似懂非懂,看她波瀾不驚的樣子,以為這事算是成瞭,歡天喜地送她出去。我跟在他們後面走出瞭牢門,灼眼的陽光讓我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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