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入鼻腔的血腥味。

掉在指頭上的黏稠感。

映入眼簾的鮮紅。

被迫定格的憤恨驚怨。

褚煙奪來的那把鐵色銀刀，毫無保留地插進監守官下巴，從下朝上刺破瞭完全沒反應過來就停止運作的頭顱。

「喂，90242，你做甚麼——」

他的舉動被周邊人看在眼裡，挑釁監守官挑釁到突然把人殺瞭，其他監守官即便向來看不起受刑人，但也嚇得如臨大敵，冒起殺氣摸出警棍防備，而在這個時候，宣佈五月初五下半場「糯米團」開始的嗶嗶聲從大喇叭轟出來，如同惡魔一樣虐待起衆人的耳膜。

震耳欲聾的警鳴蓋下瞭所有罪惡聲音，褚煙看著失去氣息的監守官，神色淡然地收回匕首，沒有支撐的屍體頓時倒地，髒兮兮的血液爭相從傷口之湧出，一下子就把灰白水泥地全面沾污。

就像元牛一樣。

那晚，他的血液也是這般從身體瘋狂流瀉，把地板、把自己的瞳孔染成刺目腥紅。

當時，褚煙看著那一切，心裡驚惶失惜如同世界在他面前崩潰。

可現在，褚煙看著似曾相識的一切，眼眸裡頭已經沒有半點害怕。

握著匕首的手在微微顫抖，胸口的心跳略微加速，不是在畏懼，而是在激動。

出於自己的判斷、出於自己的意志，他在丘濟津殺過人的水飯房天臺，步上瞭對方後塵，同樣也瞭結掉監守官的性命。

和瘦柴那次計劃意外不同。

他殺人瞭。

滿懷惡意地。

又如何。

「90242，把你的刀放下！」

警鳴結束後，其他監守官的聲音終於能傳開來，強作兇殘但還是壓不住顫抖的命令毫無威脅力，褚煙從血跡斑斑的地面擡眸，他體諒他們這種對突發事件的慌亂，畢竟，在島上橫行霸道瞭這麼多年，誰能想到有天被看輕的受刑人會突然來反殺？

不會想到的。

褚煙沒有聽從命令把刀掉下，他看向監守官邊的三隻雞仔上，「糯米團」已經開打，夾著悲鳴的交戰聲隱隱若若從天臺各處傳來，然這三人卻罕有地沒有任何動作，抱著看戲心態註視起事態發展。

他們有隨時出擊都能殺掉自己的自信。

所以他們不出手，想看他突然抽風是想幹甚麼——更甚至，有甚麼下場。

褚煙挑起瞭他們的興趣。

「90242，蓄意謀殺當值監守官，你真的是好大的膽子——再說一次，把刀放下，不然我們絕不放過你！」

到底拿著刀，監守官不敢上前制服，他們再次發出徒勞無功的大喊，當中有個反應想起可以拿對講機呼叫支援，褚煙看著有如鬧劇似的混亂，沒有焦急也沒有嘲笑，他保持他那怪異的平淡，繼續剛才被打斷的話題。

「是阿Sir你們自己說的，鮫人看得開心便行。」

「90242，不準再說話！」

「也是阿Sir你們自己說的，覺得悶想要在『糯米團』追求新鮮感。」

「90242，叫你收聲你是不是聾瞭！」

「魚人都覺得悶瞭，鮫人怎麼看開心起來，再說，隻加我一個新人進來，還是不夠看頭的。」

「90242，像你這種下賤魚人，不準你開口提鮫人丟鮫人的架！」

「參加五月初五的雞仔來來回回都是從水飯房裡頭挑出來的，完全沒有意思——」

雙方的話語互相交疊，各自己說己話完全沒能連上，然而，在旁邊沒動的三隻雞仔卻死死盯著褚煙的唇，他們猜到對方想說甚麼，被撥動的心弦慢慢泛出邪氣，幾乎是屏氣凝神地期待起那句怪物破閘而出的咒語。

果然，在下一刻，褚煙把那句話說出口瞭。

「要你們有『新鮮感』、鮫人也會有『新鮮感』，那就——阿Sir，也來參加五月初五吧。」

「簡直離譜，別合理化你自己的殺人行徑！」

其中一個監守官聽到褚煙的話馬上破口大罵，他們是紀律部隊成員，甚麼時候需要拿性命來取悅鮫人，那是受刑人才要做的是：「我看你是嫌命長，不用拘捕，直接把你就地擊殺——嗚——」

對諸煙的詛咒還沒說完，監守官的話忽然化作瞭悲鳴，他太在意褚煙，忽略他身邊雞仔就在不知何時被「新鮮感」打動，目光裡頭的殺意，也跟著拐瞭一彎，由相同身份的受刑人，投向瞭自以為高高在上的執行官。

他們已經參加過幾次五月初五，他們出手，老練得能一擊即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