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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劄记(37)
作者:行山坡 阅读记录
她一定覺得我所謂的吃飯是在隱喻別的什麼,而我說出來是為瞭報複。但她搞錯瞭。
“沒,”我似乎還彎瞭彎嘴角,“我們談崩瞭,他沒通過資質核驗。我也不知道剛才怎麼就說瞭這麼一嘴,但不是你想的那樣。”
安蕭還是愣愣的。那晚的我們都不夠遊刃有餘。
她沒解釋為什麼搶瞭我的生意,隻是在為她該出現的時候沒有出現而道歉。她說她看見那一行人來辦公室“遊行”的時候滿心厭惡,同時她也明白我處於什麼樣的境地瞭。
她想要找到我來安慰我,同時她要為搶生意這種根本不是錯事的事而道歉瞭——隻因為屋漏偏逢連夜雨。我們都很痛恨這兩件事趕到一起,那天我在外面的車水馬龍中迷茫,安蕭在最熟悉不過的二十二樓壓抑著。
“安蕭,我是不是太矯情瞭?”我突然拋出這句話來,我看到安蕭眼裡的驚訝。
“不是,如果要這麼算的話沒有人不矯情。”安蕭這樣說。她沒說“怎麼會?”、“你怎麼會用矯情這詞?”,我於是知道她其實也看出來點,她知道我在說我那憤世嫉俗而又自怨自艾的性格,但她還是這麼安慰我瞭。
我釋懷瞭,或者說我先從語言上釋懷:“我以後會改的,和你在一起久瞭,我都要忘瞭自己已經摸爬滾打這麼多年。”
安蕭蹲下來抱住我:“可我愛的是這樣的你……”
我說:“可這樣我還會到處碰壁。”
後來回想,那晚的我之所以特殊,是因為我好像真的飛速進化瞭。我一下子就想通瞭很多事,我覺得安蕭應該為我開心。
“我現在所有的願望就隻有想讓你開心。”
安蕭這人,好像真把我當成小孩子瞭。我當即笑給她看:“安蕭,我一直都很開心。”
我是在日複一日、漫無目的的生活縫隙裡,最擅長取悅自己的人。
後來我一如往常去上班,和我猜的一樣,新的分總是我那天開會的時候從門口旁聽的男人。我還是很感慨生活的戲劇性,那次會議之後的我,竟然一直在因為得到瞭對手的褒獎而覺得幸運。
不過我或許真的應該覺得幸運。
我們年終的評比之前很多天,就有各個組的組員往外放風聲,都是關於今年銷冠的猜測。其中熱門還是錢課長,還有說張課長的(因為他年底一下子賣瞭很多住房險),還有猜我們課的,說我們課的時時安包圓瞭一整個養老院……我覺得這些人目光都放得太近瞭,他們好像全然忘瞭安蕭,她才是一直以來穩中向好、把什麼都隱蔽起來,她像一座被陰影覆蓋的山。
果然,安蕭在評比中不動聲色地拿瞭冠軍,在別人眼裡是爆冷,在我眼裡是理所應當。我打心底裡為她開心,我想我們都要感謝那次變故,我們之間的障壁變得越來越薄瞭。
新的老總叫郭震,他在年終總結大會上帶來瞭一套新的管理模式。他說要把原來的小組劈開,分成兩個大的“team”,科員基本保持不變,一到七課是一個隊,剩下的是另一個隊。他說從前的模式太松散瞭,他會選出兩個人來做管理者,這兩人應該適當減輕工作量而把工作重心轉移到協調、領導上來。
他說到這裡總是看向我——或許是我旁邊的安蕭。我的心跳開始變快瞭,這件事對我而言太過突然,可這種與我有關的刺激讓我很難不充滿渴望地等待著。
或許是我給馮可臨的紅包奏效瞭吧,我真的獲得瞭這個職務。我知道有人不服我,但沒所謂,我早已在這些人隨時變化的目光中麻木瞭。那天的會議站起來兩個人,我,還有安蕭。
我們成為真正意義上的死對頭瞭,現在整個二十二樓最稱得上針鋒相對的就是我們。孟曉陽要跟著馮可臨去總部瞭,她收拾東西走的那天剛好趕上我換辦公室,她邊幫我搬東西邊說:“以後你和安課長更緊張瞭,哎,說實話我真不知道你們為什麼這麼敵對。”
我愣瞭愣,她在臨走之前提起這件事來,我有種想要告訴她一切的沖動。但我忍下來瞭。
“我明白安課長是個很好的人,但曉陽你知道嗎,職場上有太多身不由己。”
她抱著箱子歪瞭歪頭:“我不知道——你也這麼說,王弦也這麼說,我搞不懂你們,工作之餘交個朋友都不行嗎?”
“所以你和王弦關系怎樣瞭?”我在有意岔開話題瞭。
“能怎樣,”她撇瞭撇嘴,“不知道在躲我什麼,我有這麼招她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