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牧言雾蓝色的瞳孔微微一颤，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打断道：“你们说他姓什麽？”

对面男人说话声在大雨里有些听不清晰，他又说了一遍：“姓贺，你是他家属吗？他给你的备注是夫人没错啊。”

男人反複确认自己没打错电话。

电话这头林牧言心髒猛地一揪，手机掉在腿上，他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大概跟窗外的雨一样糟糕。

他不说话，电话里的男声有些急了：“你到底是不是他夫人啊？或者说他夫人在你身边？麻烦让她接下电话。”

“她丈夫真是疯了！自己都危在旦夕了还念叨着要找人，简直不要命！”

男人的声音激动烦躁，像是没见过贺瑾舟这麽疯的！

林牧言重新拿起手机，只问了一句：“他要找谁？”

男人不解，这两口子都这麽会找重点？

他几步跑回雨里，将手机递到贺瑾舟嘴边，大声吼道：“你夫人问你要找谁！”

贺瑾舟半躺在地上，背靠着被撞得前车盖凹陷严重的车，满身血迹被雨水沖刷到地上彙成一摊刺目血红。

贺瑾舟眼皮擡不起来，只模糊听见有人在和他说话，声音好听的宛若蛊惑他下地府的妖精，“贺瑾舟，你还听得见吗？如果还没傻就老实跟救护车走，我不想看见你！”

林牧言故意压着嗓音放狠话，贺瑾舟手指动了动，擡不起来，他苦涩一笑，声音微弱到几乎被雨声淹没：“可我想见你……”

男人拿回手机，将贺瑾舟的话清晰无比的喊出来：“他说他想见你！你就见他一面吧，我都看他可怜！”

一句声若蚊蝇的“可我想见你”像一根细针扎进林牧言心髒，刺痛过后便是无尽的痒。

他始终没有看透贺瑾舟这个人，也不了解贺瑾舟的心，贺瑾舟对他不够好，也不够坏，恶劣的像头无人可依的野兽。

又笨拙的想要学人生活。

林牧言操纵轮椅离开窗户，对电话那头的男人说：“把手机给他。”

男人立刻照做，林牧言深吸一口气，平複无端生起的沉闷心情，声音清冽平和：“跟他们去医院，我会去找你。”

贺瑾舟头歪向一边，身上的剧痛算不上什麽，他癡癡的笑，任由雨点落在身上，洗去他脸上的血污，沙哑着嗓音道：“好。”

男人欣喜若狂，招呼人过来，“快来人，他同意走了，快来人搭把手。”

手机被男人塞进口袋，林牧言攥紧了手里未挂的手机，穿上搭在衣帽架上的风衣外套，带了把雨伞打开门。

迎面刮来一股夹杂着雨点的冷风，林牧言瑟缩了一下，撑起伞，身后的门站了一个人，07从厨房出来就见自家主人要出门，正欲跟出去，林牧言声音被雨幕渲染出几分模糊感。

“在家待着，我回来前不要给任何人开门，也不要让水漫进屋子。”林牧言说完在大雨中缓缓离开，轮椅踏过积水，林牧言的裤腿被打湿了一片。

贺瑾舟出事故的地方就在小区外的街道上，林牧言没一会就到了小区门口，保安亭的保安磕着瓜子探头瞧不远处的车祸。

救护车、警车全到了。

男保安叹道：“最近灾害真是越来越多了，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林牧言敲了敲保安亭的玻璃，保安回神看到他，中年大叔满脸憨厚，打开窗户，“林少爷，你这是要出去吗？外面下大雨很乱，还是不要出去的好。”

他看着林牧言的腿，真诚劝说。

林牧言微微露出一个不浅不淡的笑，“谢谢提醒，我会注意安全的。”

中年大叔听他都这麽说了，不再劝，打开了门。

林牧言刚出小区，一个人沖过来就抓住了他拿雨伞的手，把他往外拽，男人许是发现他站不起来，推着他的轮椅开始快速狂奔。

林牧言吓一跳，下意识以为是绑匪。

又想到现在可是极端天气，绑匪也不可能这麽称职，稍安下心，询问男人：“你是刚刚给我打电话的人？”

男人匆忙中气喘着回：“嗯，你们小两口真是累死我。”

他三下两下跑到一辆救护车前，将林牧言抱起来塞进去，关好门，看着车开动，驶远，长长呼出口气，也不管浑身湿透。

先庆祝：“总算是解决了，要是在我的小区前死人了我房子还卖不卖了。”

救护车稳稳前进，大雨声在车内被减弱，仪器运作的声音“滴滴”响，两个护士给贺瑾舟做着简单检查，插上氧气管。

余光瞥见最后一秒被抱上来的青年，小护士眼前一亮，再看病床上的男人，她双眼犯起花癡，“你是林牧言吧？我超级喜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