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错了！”

“我认罪，我认罪！”

“你别来找我，别来找我！”

刘虎涕泗横流，浑身战栗，像是被吓疯了，他感受不到疼痛，死死闭着眼，害怕自己看见侧边躺着的人睁眼。

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原来真的有鬼神，也会有冤魂。

从刘虎疯魔就没再说话的陈朵又说话了。

她偏偏头，认真地看了父母一眼。

“我们。”

“回家。”

随后稍微一停顿，陈朵整个人瘫软下去，猛然间爆哭出声。她不知道怎麽了，刚刚突然就没了意识，等回过神来胸腔中无尽的悲伤包裹着她，她捶打着胸口，身上的凉意在这燥热的七月都无法消下。

...

“听说了吗？”

“老王家儿子找到了。”小区门口卖水果的那个男人正摇着蒲扇和摊位上的人说话。

引着周围听见声音的人都过来了。

“真找到了？”一个趿拉着皮革拖鞋的男人走来，“失蹤三年了还能找回来？”

老板一脸可惜，"对，孩子被人害死了，老王两口子找到车再找到的人。”

“谁害死的呀？”

“就是那个，小半年来一次王家的那对儿。”

“啊？是那个刘虎？”另一人接话，“怪不得呢，我还总觉得是那个杜明军。”

老板推断错误，摇摇头，“这让老两口怎麽活？听说啊，今天就回来了，带着尸体。”

周围人都是叹息声，有几个感性的女人破口大骂，又问老板判刑了吗。

“肯定是死刑，我猜。”现如今法院那边还没消息，不过特事特办，应该会快一点出结果的。

等衆人走后，老板回了他的那间小屋。

媳妇刚刚没出来，这会儿进来眼圈红红，应该是刚刚抹完眼泪。

他摸摸媳妇的头发，“哭啥，不哭。等今平回来了，咱们要好好的，迎接孩子回家。”

这麽一安慰，女人哭得更厉害了。

“我说今平死了，可不是真的咒今平啊~”

“那麽好的孩子呜呜～”

“那麽好的孩子居然真的没了～”

她是当妈妈的，也是看着王今平慢慢长大的，说着的时候觉得没啥，等真的有了结果，心里就没办法地难受起来。

“那麽好的孩子...”

老板也不扇风了，扯了几张纸给妻子擦眼泪。

这就是命，他们平凡百姓那糟践的命。

150715

可是糟践的命又如何，飘扬的红旗下宣告衆生平等。

回程路上老王手中没再拿着寻人啓事，换成了判决书。

被告人：刘虎，男，汉，1984年6月5日出生于...高中文化程度....

陈朵，女，汉，1986年11月8日...

...

库尔勒人民检察院以...指控被告人刘虎、陈朵犯故意杀人罪，于2015年7月13日向本院提起公诉。

...

判决如下：

一、被告人刘虎、陈朵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枪决。

二、被告人刘虎、陈朵退赔车辆款项八万元，追缴五万元，共计十三万元整。

...

纸张很轻，却暂时地唤回了两个老人的意志。

他们如同游魂，只是暂时被抓回人间。

王安静静地，手上拿着那个狐貍，尾巴有些地方粘到了一起，又被他温柔梳开，旁边是一个小小的木匣子。

“儿子，”

他轻轻抚摸着，又像是怕吓到旁边人，压低了声音。

“想不想吃鱼？”

“我知道，你喜欢吃的。”

车在高速上行驶，两边景色倒退，像是回到了最开始的开始。

“等回家，爸妈给你做，好不好？”

“酸辣的，麻辣的...”

杜明军的眼眶红了，他死死抓着方向盘，咬住下唇。

回到乌市是晚上九点多，十点了，平日里小区见面都会打招呼的水果摊老板一家关了门，摊位上的寻人啓事也已经扯下。

王姨抱着木匣子，嘴里念叨着“回家了，回家了。”

王安和杜明军跟在后面缓缓走，没有说话。

还是那个斑驳的墙面，楼道扶手上的修水管，装空调小广告更多了一层，盖住了之前的红色小广告。

六楼右边的那扇镂空的绿色铁门今天擦得很新，上面落灰的毛毡被换下，成了干净的纯棉素色小窗帘。里面传出声音，是那一对夫妻。

“收拾得差不多了。”

“行，咱们回吧。”

每次去南疆，老王都会将家里的备用钥匙寄放在水果摊老板这儿，有个水电问题都是两口子看着的。他们两人估算着老王两口子回程的时间，都会上去打扫一番。

这次也是一样，推开的门门缝上的油污消失不见，房间里没有那种死寂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