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望星举眼望向转到椅前来的许愿：“我自己付就行了，那是阿姨给你充的钱，你留着以后慢慢刷。”

“我不喜欢进理发店，那麽点钱存着也用不动，哥就别和我讲客气了。”

剪个头发而已，应该花不了多少钱，钟望星也就没再推辞了：“好吧，我们去找护士长开外出单，开完就能走了。”

“好。”

在办公室找到护士长，一看到钟望星卫衣长裤运动鞋的私服样，就晓得两人来干嘛的：“要出去啊？”

钟望星挂着笑道：“对，来找您开张单。”

护士长在电脑旁竖放的一排文件夹里抽出一张外出单模板，边填边询问：“是有什麽事要外出吗？”

“有个朋友也住院了，就在咱们医院，想去买点东西看望看望。”

“还有没有其他事？”护士长问得之细致仿佛人口普查。

“还想剪个头。”

护士长查了查电脑，自言着：“你下午……没有治疗”。

再依据钟望星的出院目的在单上写下了一个外出返回时间，签上自己的名字说：“三点半之前要回来啊，在外面没人管，自己要自觉些，别碰烟酒茶，心情上也要留点神，知道不？”

钟望星乖巧如学生：“记住了，谢谢护士长。”

“嗯，来签个名。”

待钟望星署完名，护士长又用眼神示意一旁的许愿过来：“家属陪同人也要签。”

摇身一变成家属的许愿无所适从，指着自己问：“我？”

“怎麽？你俩不是一起？”护士长审慎道：“没有陪同人可不行啊。”

“有！签签签！”

许愿脸色瞬变，挤开钟望星唰唰写下自己大名，保证道：“我们是一起的，我管着他，必定看得死死的。”

只差被栓在裤腰带上走的钟望星见许愿签字签出一种高额贷款做保人的气势，眉目漾起笑意。

很快就领到了一张家属（陪同人）那一栏不再是慕川的外出準许单。

出了医院，似有好久不见的城市还是那副老样子，店肆高楼林立，晴空无云万里。

什麽都没变，只是四季已轮转至初秋该有的温度。

清清凉凉，是风的秋爽。

难能可贵的自在让钟望星人都开朗许多，閑逸道：“再不出来走走，我要在医院躺发霉了。”

许愿笑道：“难怪要哥自己来买东西，和着是想晒太阳了。”

钟望星专挑没有林荫的地方踩，迎着阳光说：“这不正好降温不热了嘛。”

望见近处建筑上红底黄字的M标，他手肘轻轻怼了怼许愿：“哎，吃麦当劳吗？我请你。”

“你午饭都没动多少，才半个小时就饿了？”

“不饿，就是突然想吃了。”钟望星準备掏手机点餐了：“你要不要？”

许愿竟没否决服着好几种药有饮食禁忌的钟望星，暗里拨着算盘珠子，如常道：“你先看吧，点完我再看。”

“哦。”

钟望星麻利要了个套餐，把手机交给许愿。

许愿亦是戳了几下屏幕就问钟望星：“行了，我下单了啊？”

钟望星交付了百分之百的信任，连支付密码也在昨天向医院缴费时，一道透露给了代为充值就诊卡的许愿。

不多想，他说：“选好就下。”

两人放着麦当劳里面的座位不坐，非要坐在外面的公交站下，看各路公车一趟趟停，再一趟趟走。

餐好了，是许愿去取的餐。

一个人，啃着一个鸡腿堡，提着一杯白白的什麽东西，迈着胜利的步伐回来的。

钟望星：“……”

眼见许愿吧唧着嘴，在他身边于心无愧地就坐，举着留有牙形半弧的肥美鸡腿堡，不带半分扭头地赏起车流景。

钟望星还对人性保留着最后一丁点美好，耐着烦问：“我的呢？你没拿？”

许愿摆着头嗯嗯地发出一些含糊音，咽空口腔说：“我把你点的删了。”

“……”钟望星破防了：“你删了？为什麽？”

“你吃着药呢我的哥哥哎。”

许愿一开始就没可能让钟望星得偿所愿，说：“护士长怎麽说的？要你自觉点，还鸡块汉堡配可乐，忍着，不许吃！”

“叫我忍着，然后刷我的钱，在我面前吃独食。”钟望星抱臂说：“许小愿，你不讲道理。”

恃宠而骄的许小愿怎麽会不讲道理呢，他可太会以理服人了：“是哥说要请我客的，那这个就是我应得的。至于哥，饿了喝水馋了扇嘴这种事太不人道，所以我给你买了这个。”

一杯带着余温的豆腐脑落在了钟望星怀里。

手端许愿热腾腾的“人道”，钟望星的沉默震耳欲聋。